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地狱比前一层地狱，增苦二十倍。
在铜柱地狱之后，还有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等等更加难熬的地狱，哪怕像楚君回这种杀伐果断的人，也对目之所见的那些惨景感觉到了些许不适。
一路无话，在穿过第十八层刀锯地狱后，楚君回看到了一棵树。
那棵树看起来也就五米多高，并不粗，直径可能还没有半米，枝丫上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一个面如羊脂的男子盘腿坐在这棵树下，闭目参禅。
带路的秃头僧上前一步道：“菩萨，魔尊来寻您。”
“明白了。”男子放在左膝上的手抬了抬，“法连，你先去吧。”
“是。”秃头僧不做停留，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净世。”
楚君回走了几步，向着前方伸出了手，他的手穿过了净世菩萨的胸膛。
没有鲜血流出，事实上连触碰都没有产生，就像是穿过了一团云烟。
“你好像已经死了”
“魔尊如何界定生死”净世菩萨睁开了眼，眼中只有慈悲，并无痛苦。
“和我做敌人就会死，和我做朋友就会生。”楚君回按着自己的理解给出了答案。
净世菩萨对执吾的歪理不予评价，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
“轮回，生与死就是一个轮回，你的执魔之道破坏了这个轮回，殷都之树也破坏了这个轮回。”
“除了伱与这棵树，万物皆在轮回中，生即死，死即生。”
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要不是楚君回从药师菩萨那里知道菩萨一道专修魂魄，可以离体久存，还真就被净世唬住了。
“听说你掌握了殷都之树，你宁愿把复活的力量浪费在那些鬼魂身上，也不愿意为自己重塑肉身，是不是这殷都之树的复活有什么弊端”楚君回试探性的问道。
“弊端不少，就看执吾你问的是哪种了。”
“咱今儿个请教菩萨，请您都说说呗。”‘求知’时候的老楚还是挺有礼貌的。
“执吾你平日不参佛经，只修斗战之法，我便是说了你也未必能听懂。”
“你且道来，听不听得懂是我自己的事。”
“那好。”净世菩萨以一问开头，“你如今身处时间乱流，大概也能明白世界是多重发展的吧”
“懂，时间线嘛。”
“那你知道在多重发展的世界里，什么是恒定不变的吗”
“圣人！”楚君回即答。
“非也。圣人只是可以留下时间都难以磨灭的痕迹，真正恒定不变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轮回路，因为……死亡是真正的永恒。”
以身化道的那一刹，净世菩萨曾真切的望到过轮回路一眼，就是那一眼，让他发现了某个可怕的真相。
“在三教争流的最后一战里，雷音师妹不幸战死，我在轮回路看到了她。”
“看到了……成百上千个她。”
在世人的认知里，人死了，只会有一个灵魂，但净世菩萨看到的那一眼让他明白了，走上轮回路其实能遇到无数个自己。
“那是其他时间线的雷音菩萨。”
“雷音师妹自保手段不足，无论在哪条时间线，她都很容易在最后一战身死，所以轮回路才会有那么多的她。”
“那是她的劫……我想，以前师尊总是说谁谁谁该历劫了，也是看到了类似的画面吧。”
可惜，净世距离佛祖的那重境界还差了许多，不然他也可以通过在轮回路瞅几眼这种办法推断出其他人的命运。
“如果你能理解轮回路是那样一个存在的话，那么你就应该能理解，我接下来说的这个情况有多么严重。”
“殷都之树是一颗毒树，任何靠着这棵树享受不死之力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我举个例子，如果有一万条时间线，其中一千条时间线你都获得了可以复活的力量，那么这一千条时间线就会产生某种变化。”
“假如你是其中的一千分之一，那么你死了之后其实是无法投胎的。”
“你会徘徊在某个地方，踏不上轮回路。”
“别的时间线的你在疯狂的运用不死的力量，消耗的其实是其他时间线你的灵魂。”
“当最后一个‘你’耗光了其他所有兄弟的灵魂，他死后倒是不怕再被别人消耗了，所以他能顺利转世，但也仅剩他一个能顺利转世。”
楚君回听的一脸迷糊。
完全听不懂净世在说什么……我走执魔的，不考虑这些。
净世菩萨看了他一眼，大概也猜到了执吾肯定是半点没听懂，缓了下语气，他换了个角度来讲。
“你知道轮回的流程吗”
老楚摇头。
净世菩萨：“……”
他还是太高看执吾的知识面了。
“那你知道九世善人和九世恶人为什么那么稀少吗”
老楚化身摇头机器，继续摇头。
“……”
佛门典籍你是一点没读啊！
“算了，你记住，很多灵魂轮回个三五世就湮灭的差不多了，需要服下阴曹的彼岸花补充三魂七魄，这个补充的过程就是洗练灵魂的过程。”
“洗练之后的那个灵魂，你可以将其看做是一个新的灵魂，与他的前世没有任何因果纠缠，也不可能觉醒宿慧。”
“阴曹运转万万年，没怎么出过问题，因为哪怕再弱小的灵魂，起码都能轮回三世，实在不行灵魂消耗过大，送去畜生道当猪当狗也是一种解法。”
“但如果按殷都之树的那种损耗灵魂的方法，其他时间线的你连当畜生的机会都没有了，阴曹想要向每个时间线输送生灵投胎，需要消耗更多的彼岸花。”
“一旦彼岸花的存储不够，那么新生的胎儿很可能会缺少三魂七魄，成为一个白板痴儿。”
“那样的世界你敢想吗”
“世无生死，人无魂。”
“所有人都会变成一个供人上身的躯壳，失去灵魂的自主性。”
“世界会变成……”
一个游戏。
楚君回在心中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