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马添了一捆稻草盖在身上,给小鸡和小狗也用稻草席盖着箩筐顶上保温,陈凡才回房洗漱休息。
关掉灯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就有一种很温暖很满足的感觉。
他脑子里想着明天会不会有很厚的雪、屋檐下有没有长长的冰凌、池塘里的水结冰了没有、院子里的树枝会不会被大雪压弯了腰……
然后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屋里还是漆黑一片,连窗户都看不到微光。
但是从门缝里,能看出外面有了几分光线。
闹钟没响,所以还不到6点钟,他已经等不及起床。
忍着刺骨的寒气翻身坐起来,拿起昨晚盖在棉被上的棉袄穿好,再窸窸窣窣穿其他衣服。
下床后刚穿上布鞋,感觉到脚有点冰冷,想了一下,把姜丽丽送的棉鞋从柜子里翻了出来,穿上后果然暖和多了。
将全身包裹严实,这才拉开房门。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眼前一片雪白。
天上还飘着零星的雪花,待会儿不知道是停下还是会再次变大。
雪花飘落到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白雪,连屋檐下的走廊都被淹没,直接堆积在墙角下,若不是还有门槛,此时雪就该到了屋里。
远处黄绿相间的杉树都披上一层白雪,还有院墙顶上、屋顶、柴垛、……,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抬起头,屋檐下一串串的冰凌晶莹剔透,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陈凡看了看门外的雪,再看看脚上的新鞋,又转身去翻找木屐。
将木屐绑在脚下,试着走了两步,有些不习惯,但感觉还行,便准备出去。
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嘎吱嘎吱踩雪的声音。
陈凡走到门口,正好碰见姜丽丽上门。
她满脸微笑地捧着一双奇奇怪怪的鞋子递过来,“这个给你。”
陈凡接过来看了看鞋子,再看看她,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姜丽丽捂着嘴呵呵笑了两声,这才说道,“我猜你就没见过,以前我在云湖的时候也没见过。”
顿了一下,她才继续说道,“这个是芦花鞋,用稻草和芦苇花做成的,只有公社才有,县里头都很少见,村里人过冬都穿这个,很暖和。”
(芦花鞋)
她看了看陈凡脚上的新棉鞋,忍不住甜甜笑了一下,随即说道,“你穿上这个,再穿木屐赶路,就不怕把鞋子弄湿了,等到了大队再换上棉鞋,这样脚就很暖和,不会冻着。”
陈凡接过她手里的芦花鞋,眼里满是惊叹,“竟然还有这种鞋子?”
再看看她脚上,也是一双芦花鞋,而且和自己一样,都穿了木屐。
他不得不赞叹一句,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
换上芦花鞋,将棉鞋放在布包里,检查了小马驹和小狗、小鸡仔,确定都安然无恙,吃过早饭,戴上斗笠、披上蓑衣,陈凡便往大队部走去。
今天这路况肯定没法跑步锻炼,只能等到了大队部之后,多练十分钟。
这个时候才刚过6点钟,天都还没亮,又是冰天雪地,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所有的田埂、沟渠也都消失,大地上只有起伏不定的白色棉毯。
他要是晚半个月,在今天穿越过来,百分之百立马穿走,半点悬念都没有。
陈凡脑子里转过这个荒诞的念头,笑着摇了摇脑袋,伸手把头顶上的斗笠固定好,凭借往日的印象,以及道路上凸出的部分确定道路,往前走去。
脚上穿着崭新的芦花鞋,下面再踩着木屐,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π形的脚印。等走了一半,也就是到达卢家湾的“主干道”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两声鸟叫。
如果是普通人,只会当是哪里有鸟出来觅食。
但是听在陈凡耳朵里,却是“疼啊”、“疼啊”。
陈凡愣了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声音却突然消失。
他在一颗杨树下站定,抬起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再在周围地上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沉吟两秒,陈凡“啾啾”叫了几声,“伱再不出来我就走啦。等被别人发现,捉你回去吃,或者这么大雪直接冻死你。”
歪着头等了一会儿,头顶突然传来“啾啾、啾啾”的声音。
抬起头一看,只见一团树叶中,伸出来一只小脑袋。
陈凡看它弯弯的勾嘴,黑漆漆的大眼睛,莫名地觉得有点眼熟。
大眼瞪小眼,陈凡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十年鸟”吗?!
燕隼,一种小型猛禽,以麻雀、山雀等小鸟为食,也吃昆虫。在北方是候鸟,在长江以南是留鸟,若干年后荣登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榜。
陈凡之所以认识这种鸟,是因为有两个人掏了燕隼窝,抓了16只鸟倒卖,一个被判了10年,另一个判了10年半,在当时轰动一时,燕隼也因此而得名为“十年鸟”。
不过那是以后,现在嘛,连滚滚都要卖艺养活自己,打了老虎还能得一张“打虎英雄”的奖状,就这种小鸟,大可以放心玩。
陈凡对着它勾勾手指,“是不是受伤了?下来给你看看。”
燕隼歪着头盯着他,眼里戒备与好奇交织,脑袋摇来摇去,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陈凡见它不下来,便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刚才不是你在喊疼吗,现在不疼了?”
燕隼一听,立刻“啾啾”两声,“疼啊、疼啊。”
陈凡伸出左臂,右手拍了拍胳膊,“疼就下来,站我胳膊上,别抓伤我了啊。”
燕隼这才张开翅膀,摇摇晃晃地坠落到陈凡的手臂上。
陈凡仔细给它检查,这只小燕隼体长还不到30公分,应该还没有完全长大,此时正略带惊慌地看着自己,不禁摸了摸它的鸟背,“把翅膀张开,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燕隼轻轻张开翅膀,陈凡立刻发现它的伤口。
左边的翅膀完好无缺,但右边的翅膀上有一块血迹,血液都已经凝固,应该是被小石子打中的。
村里的孩子没什么娱乐节目,平时大概就是玩摔泥巴、竹推车、滚铁环、竹蜻蜓、抓石子、跳皮筋、打弹弓、打陀螺……这些。
肯定是昨天有人玩弹弓,打中了这只燕隼,它掉到这棵树上捡回一条命。
不过昨晚下了这么大的雪,这小家伙又不能飞,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只怕小命难保。
陈凡轻轻抚摸伤口背面的翅膀,燕隼突然收了一下,显然很疼。
小家伙也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检查,依然忍着疼把翅膀张开。
又仔细轻轻摸了一会儿,陈凡笑道,“好了,收起来吧。”
燕隼嗖地一下将翅膀合拢。
陈凡摸摸它的脑袋,笑道,“还好,没有骨折,我带你回去上点药,养几天就好。”
燕隼不懂什么是骨折,只知道他要替自己治伤,便乖乖地缩着爪子,任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往远处走去。
不一会儿到了大队,张文良他们已经到了这里,却不是练功,而是有的拿木锹,有的拿扫帚,清除院子里的积雪。
陈凡将燕隼藏在蓑衣里,跟他们打过招呼,便进了后面的广播站。
他找了一个纸盒子,又到厨房拿了两个稻草把回来,拆开后给燕隼做了个窝,随即又出去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