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杨捡起平板电脑,放到慕棠手边,“舒小姐,我要去酒店拿老板的行李,宁先生有事先回医院了,你能照看U一下老板吗?”
“当然。”
从慕棠把宋衍舟弄回来那刻起,她就没有立场拒绝了。
“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不能吃生冷的,其他的跟从前一样。”
慕棠点了几样清淡的,约好送餐时间,便去了楼上卧室。
宋衍舟还在睡着,梳上去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额头,看着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
他对外表的要求近乎严苛,只要醒着必须一丝不苟。
从前,慕棠喜欢在他熟睡的时候看他,因为那时候宋衍舟安静、富有亲和力。
是跟救她那个少年。
当再次看到他鲜为人知的一面,慕棠脑海中那个自带光环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她以为从前的事不会再让心情波动。
可当他们位置互换。
一个是病人,一个是看护者。
她忍不住会想,当年的宋衍舟看着溺水的她是什么感觉,心里在想些什么。
至今她都想不通,宋衍舟救了她,为什么留下一块翡翠就走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让他连她的名字都来不及问。
“水……”
慕棠手撑着额头打瞌睡,听到虚弱的声音立刻睁开眼。
“水……”
她在宋衍舟身后垫了个枕头,把吸管递到他嘴边,“慢点喝。”
宋衍舟似醒非醒,眯着眼看她。
他能洞穿人心的双眸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没了焦距。
迷茫、懵懂。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慕棠都想不出来。
彭杨是带着宵夜一起回来的,楼上的卧室门开着。
他轻手轻脚放下东西,打算悄悄离开。
当他抬起头,对上宋衍舟的目光,顿时愣住。
宋衍舟指指沙发上的毛毯。
彭杨立刻把毛毯披在慕棠身上。
慕棠的手被宋衍舟握在掌心,这副缠绵劲儿跟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不同。
如果醒着的时候也是这样该有多好!
彭杨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转天下午,宋衍舟一觉醒来看到了宁昭霖,顿时垮了脸。
他双手撑着要坐起来,被宁昭霖拦住。
“你还打着点滴呢!还是有点烧,好好躺着。”
见他到处张望,宁昭霖轻叱一声,“慕棠守了大半夜,现在应该去医院看齐院长了。”
宋衍舟扫了一眼床头柜的保温桶。
宁昭霖认命的支起炕桌,给他摆好白粥和小菜。
“这些都是慕棠吩咐这里的私厨做的,我尝过了,味道还行。国外的中餐料理,你懂得。”
宋衍舟勉强吃了几口,嫌弃的摆摆手,“太难吃了!”
他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宁昭霖拿出压舌板,示意他张嘴,“扁桃体充血,等烧退了能好点。最近少说话,多做事。”
他笑得不怀好意,明摆着没安好心!
“管好你自己吧!”
“你抓紧安排时间把钢板取出来。你病恹恹的,慕棠瞧得上你才怪!”
宁昭霖低头在药盒上标注服用剂量,“带私厨的公寓,万容非说送就送。季寻冒着被扒皮的危险,带她复出。季珩西被威胁,他一个人死扛。”
“虽说你把齐院长接了过来,可她早就租了私人飞机,打算带着苗青青一起飞回安城。你能为她做的,得是她做不到的。”
宁昭霖塞给他一把药片,“趁着生病,你好好想想吧!”
宋衍舟吃了药,倒头就睡。
宁昭霖怕他压到针头,急忙按住他打点滴的手,“我上辈子欠你的!”
宋衍舟掏出手机,敲了一行字:福利院街对面那片厂房批下来了,向苗青青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
宁昭霖兴奋的双眼放光,“不是我欠你的,你是来报恩的!”
慕棠回来的时候,宋衍舟还睡着。
她用温度枪试了试他的额头,体温正常。
保温桶里的东西几乎没动。
尤其是小凉菜。
“这人的挑嘴也不分分场合!”慕棠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下楼。
而她并没看到,熟睡的男人嘴角得意勾起,满足的合上眼。
一小时后,客厅弥漫着白粥的香味。
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宋衍舟走过去。
看到慕棠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
长发被她扎起来,用卡通发抓束在脑后,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同样的情景,宋衍舟看过太多次。
以前,他没什么感觉。
从三年前开始,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曾经离幸福那么近,现在慕棠就在眼前,可他们之间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慕棠转身去拿盘子,一个盘子递过来。
她转头,看到宋衍舟,愣了愣,接过盘子。
“我做了玉米甘蔗红枣粥,就在锅里,你去盛出来。”
以前,她总吩咐自己干着干那。
宋衍舟一开始不愿意做,因为他做不好。
后来,他估摸着她快做好,就去帮忙摆桌子盛饭。
“宋衍舟,两个人三餐四季,我们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会遵守协议,不会赖着你的。”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我是一辈子的回忆。宋衍舟,成全我好不好?”
嘶!
稀里哗啦!
宋衍舟被烫到了手,瓷碗脱手,摔的粉碎。
“你怎么还是笨手笨脚的!”
宋衍舟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他倒是像个闷葫芦。
慕棠拉着他的手去冲冷水,“我去收拾,你别动了。一把年纪了,净给我添乱。”
话毕,她拿了烫伤药膏折回来,便去清理地面。
宋衍舟捏着药膏,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有一瞬的恍惚。
一时间,他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他甚至想,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宁愿永远都醒不过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宋衍舟尝了一口粥,微甜,软糯。
“我把做法写下来了,这个消炎降火,以后让厨师做给你吃。”
宋衍舟喉头滚了滚,“这些菜是你爱吃的吗?”
“是啊,我干嘛要将就你?给你做了道甜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过,这里面没有你忌口的。”
慕棠说的理所当然,“如果没有你这个病人,我压根不会下厨。谁让你腰伤复发,我也有责任呢!”
饭菜还是原来的味道,可做菜的人已经变了。
微甜的粥喝进去,尝不到一丝甘甜,反倒喉间都是苦涩。
“你腰伤不能再拖了,趁着在国外赶紧把手术做了。”
宋衍舟抿唇,没说话。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男人抬起眼帘,对上慕棠探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