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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常伴绿水,燕雀已是南飞。

时隔三千年,严凡与牧长生回到了鸿天最北边,第七战场。

那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至今还有修士在历练。

“这?这是至尊殿?”牧长生惊愕。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废墟,“至尊殿”三个字的石碑破败,十二座天山被夷为平地,昔日辉煌的繁华早已过去,唯有一具具腐朽的尸骨、一首首至尊战歌、一幅幅壁画诉说着曾经。

不难看出,在几千年前,至尊殿遭受了一场灭顶之灾。

严凡一时沉默,走在石路上,走过东院,走过升华台,走过熟悉又陌生的宫殿。

“天行一族还是没有放过至尊殿......”严凡长叹一口气。

虽然至尊殿大部分人不待见他,但毕竟是飞升上界的第一站,更是成长的第一站,在这里,一千三百多年,他们经历了酸甜苦辣,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肯定不可能。

就在这时,废弃的宫殿门前,一男子正在喝酒,白袍脏兮兮。

男子听见脚步声,醉醺醺回头,手中酒壶掉落在地,瞪大眼睛。

“长!长生!”醉酒男子激动地呼喊。

牧长生大步走过去,双膝跪地,“师父!”

男子正是剑三,那个喜欢喝酒,喜欢踩点到,喜欢八卦的剑三。

他比以前显得苍老,黑丝夹杂白发,眼角皱纹醒目,脖子处有一条红褐色的伤疤,腰间的木剑只剩下剑柄,看起来狼狈。

剑三双手颤抖地扶起牧长生,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眼含泪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为师三千年前听闻你们大闹柳家,事后再无音讯,为师一直担心你的安全,以为......以为你们被柳家抓了!”

久别重逢,师徒二人有太多话要说。

牧长生现在只有剑三一位师父,往后,估计不会再拜谁为师。

剑三的徒弟虽多,但最有魄力,天赋最强,最讨喜的也就牧长生。

短暂叙旧,剑三带着两人去了一个村落,距离至尊殿遗址不算远,村口的牌匾写着:至尊村。

一路上,他对两人解释:

“你们向天宣战后,天行一族恼羞成怒,派了三位永恒至尊来到第七战场,先是灭了仙殿,又对至尊殿动手。”

“好在我们提前收到消息,疏散了一半的弟子,剩余弟子誓死要与至尊殿共存亡。”

“那一战,妖十三死了,上任大长老死了,至尊殿上下被屠杀。”

“我命悬一线时,三位至尊停止了攻击,拿出一枚通讯玉符,像是收到了重要的命令,转身离开,这才侥幸保住一命。”

“战后,我与九黎是唯二幸存的长老,带领不足百人,在这地方建立了村落,我时常去至尊殿的遗址看一看,缅怀过往。”

三人进入村里。

严凡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当年一起升华内门的孔人杰,对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一名美丽的女子,怀里也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千年岁月,一百来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村落逐渐壮大,有了四五千人,大多修为在仙人境,界主境不足五百人,生死境寥寥无几。

剑三拉着牧长生去了后山。

严凡见了九黎长老和爱慕姬红缘的田静静。

别院内,枫树下,九黎与严凡一杯接一杯畅饮。

“当年,你悄无声息睡了师叔,还弄出天大的动静,让至尊殿成了牺牲品,以前看你不爽,现在还是看你不爽。”九黎不复华贵,肉眼可见的老了,打扮普普通通,一套白布衣,盘着银白长发。

严凡眸子黯然,端起酒杯,“对不起。”

他一饮而尽,不知如何表述。

微醺的九黎趴在石桌上,握住严凡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你若是个男人,就再去向天宣战,将天行一族灭了!”

“师父!”田静静扯了扯九黎衣袖。

她歉意地看向严凡,“师兄,你别介意,师父喝多了,爱说胡话。”

严凡与九黎四目相对,无比认真回应,“一个月后,我血洗天行一族,给至尊殿复仇。”

“当真?”九黎不知是醉了,还是在装醉,顿时两眼放光。

严凡喝完最后一杯酒,捏碎酒杯,一本正经道:

“你们拭目以待。”

......

朝霞之壮丽,落霞之斑斓,村落之凄凉,秋风之萧瑟。

夕阳西下,严凡去往后山。

牧长生醉了,喝了二十坛酒,没用修为化解,躺在树下酣睡。

剑三侧目,笑了笑,“来来来,咱俩喝点。”

走近,严凡摇头,“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太亏,但也不能喝得烂醉,我其实不爱喝酒。”

“切,没趣。”剑三翻了翻白眼,自顾自喝了三大碗。

枫叶一片片飘落,两人望着远处的高山,望着至尊殿废弃遗址。

“都死了......”剑三打破沉静,眼圈翻红,“他们本来可以逃走,没必要与至尊殿共存亡,可他们说,人活一世,只为一个精彩。”

“逝者不可追,生者犹可留......老三,看开一点,你还有长生,还有九黎,还有新一代的至尊殿弟子们。”严凡拍了拍剑三肩膀安慰。

看开一点吗?

剑三自嘲一笑,猛地灌酒,衣领湿透,红着眼,“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为何向天宣战?单单只是圣子要娶那个叫梦初恋的女孩?”

事已至此,严凡没有隐瞒。

他讲了天行一族举办至尊战的背后阴谋。

安静倾听,剑三一脸淡漠,“天行一族每隔两千年选出一位鸿天最强天骄,然后暗地里吞噬?好吧,坦白讲,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们不可能被选中,哪怕他们这事损阴德,可鸿天依旧安稳了一百万年。”

“嗯。”严凡点点头,一语概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就好比,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夜幕时分,两人聊了许多。

剑三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以前,我始终觉得人一定要努力,你只有努力了才知道,天赋是多么重要,可你这个臭小子,啪啪打我们的脸,一介凡体,无特殊血脉,也无背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的名声响彻鸿天,不,是响彻整个九天!”

“唉......离谱,真他妈离谱!”

又一坛酒见底,剑三已经浑浑噩噩,开始胡言乱语,“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道侣肯定一大堆,也不至于现在这般模样,孤家寡人一个。”

“你老实说,时隔三千年,为何回来?”

沉默寡言的严凡一愣,继而微微一笑,仰望星空道:

“韬光养晦三千年,是时候锋芒毕露了。”

剑三打了酒嗝,舔舐嘴唇,半开玩笑追问:

“才三千年,你顶天就红尘至尊境,打得赢吗?”

严凡站在枫树下,背负双手,呢喃回应,“老三,你信吗?”

“这个世上,除非我不想赢,否则......没有谁能让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