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严凡表面平静如潭水，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暗月女神没有对他说过这件事，他一直以为古神的离开是害怕旧日终焉，谁知是全天尊的一场局，一种试探，最终还失败了。
顺着这条线索，严凡一本正经猜测，“失败后，你和上苍留下分身玄黄天尊与上帝，本体去了诸天万界，灵王则是回到这里？”
“你说对了一半。”玄黄天尊端起酒杯，与严凡轻碰一下，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两人属于忘年之交，一个七八十岁，一个二十多岁。
他一饮而尽，“上苍在诸天万界组建了势力，叫神域，随后分出上帝来监视这个世界，其余古神没有回来，我也没有见过，应该是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觉得宇宙之大，四海为家更好，灵王的回归我不太理解，但你知道的，灵王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猜不透心思。”
“我的回归是我很爱这个世界，不甘心背井离乡，发誓一定要阻止旧日终焉继续灭世，于是乎......我尝试了第三种办法。”
“你说。”严凡身体后仰，精神力控制白子落下。
玄黄天尊先是瞅了眼莫轻舞，似乎不希望后面的话被女子听见。
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赶走莫轻舞，一双灰白眸子无比凝重道：
“我那时候依旧觉得旧日终焉迷恋这个世界是因为灵的问题，虽然灵稀释成灵气，但强者还是可以将灵气转换成灵，既然如此，我就让世界彻底没有灵和灵气。”
“我把修道之法传给凡人，短短七千年，成立组织——天庭！”
“巅峰时候的天庭，仙人十万，开天百万，最辉煌的一个时代，更是将灵气全部吸收，让世界进入末法时代。”
天庭！
莫轻舞目瞪口呆，脑海一片混乱，下意识就问了句，“大夏的神话故事是真的？”
玄黄天尊蹙眉，明显不爽。
这就好比两个大老板在谈几十个亿的合作，旁边的秘书突然来一句：这一条款我看不懂，两位老板给我解释一下。
严凡右手轻敲石桌，对玄黄天尊警告。
当然，他也不是不给对方面子，打了个圆场问，“你创立天庭，写下神话故事？还是说，你手下的人所为？”
玄黄天尊不会回答莫轻舞，不过，严凡问就不一样，娓娓诉说：
“我没功夫去写书，天庭的成立在那个时代不属于秘密，人间皆知天庭，大夏的神话古籍我看过，夸大其词，后代人进行了美化。”
“哪有什么玉皇大帝，哪有什么二郎神、孙悟空，我作为天庭之主，是绝对主宰者。”
他停顿一秒，又说，“记得有一尊仙人修炼了《天眼》仙法，开了第三眼，养过一只黑狗，在人间显现过，应该就是所谓的二郎神，我天庭不止人类修士，还有许多异族，包括猴子、龙凤等。”
原来如此，神话不假，只不过被美化，民间书生添油加醋，描绘出一个又一个神奇的神仙，实则就是一群修士，修炼到仙人境......严凡心中笑笑，真相往往朴实无华，简单又无趣。
“然后呢？”严凡与苏玥对饮一杯酒，笑问。
苏玥：“不用说也猜得到，肯定失败了，对吧？”
“命运女神，你......唉，算了，懒得与你争执。”玄黄天尊喝完一壶清酒，又变出一壶，“世界无灵，也无灵气，我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旧日终焉还是降临，看了一眼天庭，仅仅一眼，灭杀天庭九万仙人，百万开天，将尸体吞噬殆尽，继而灭世。”
提起过往，玄黄天尊眼神落寞，口吻低了几分。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令我绝望，我明白了，打不赢，根本打不赢外神，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祂就像大人一样在戏弄婴儿，无论我多么努力，最后都无用。”
“失魂落魄的我走了，本体带着天庭残党逃亡了诸天万界，留下这具分身来监视这里......后来，我以玄黄天尊之名，开创新时代，组建初代道盟，成为道盟始祖，培养十名仙人，演化成如今的十大势力。”
站在苏玥身后的莫轻舞默默握紧双手，这消息太劲爆。
她从未想过，原来道盟的前身是天庭！
全天尊造就了两个辉煌的大时代，第一个天庭时代，十万仙人吸收掉所有灵气，最终被旧日终焉一个眼神落幕；第二个道盟时代，道祖收徒十人，传授仙法，十人创立十大势力，守护芸芸众生，最终神之谷血祭事件，修道者死亡一千七百五十人，存活七十六人，更惨。
全天尊努力了，想守护世界，让世界跳脱万年一次的灭世轮回。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严凡与苏玥对视，拿捏不准是真话还是假话。
“所以呢？你为何希望你们离开这个世界？”严凡直入正题问。
玄黄天尊深吸一口气，黑子落下，黑棋占据上风，白棋无解。
“因为，无解！”
“我的本体离开前推演过，看见未来一角：当太阳再次升起，终焉会毁灭一切，太阳无光，星月黯然，这颗星球将永远消失。”
老狐狸，你这意思，我与暗月女神会在这次战斗中陨落？旧日终焉准备摧毁这颗星球......严凡解读深意。
坦白讲，他不觉得没有胜算，旧日终焉伤势严重，力量中蕴含黑幕的侵蚀，在不断破坏旧日终焉，而他目前半步旧日，战力全开不输真正旧日支配者，外加暗月女神辅助，妻子命运的加持，至少拥有三成胜算！
别看只有三成胜算，已经很高，换作两年前刚苏醒时，如果对上旧日终焉，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必败无疑。
玄黄天尊给了严凡一分钟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不快不慢讲：
“严凡，我们是一路人，应该团结，天庭大天尊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我在等你苏醒，我早已想通，没有必要守护这个世界，宇宙更加精彩，你和我联手，无敌宇宙，凌驾万族之上。”
说着，玄黄天尊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严凡笑了，“绕了半天弯，你在这里等我？”
“我很有诚意，天庭大天尊与我这位天庭之主平齐，我们谁也不低谁一头，你可以得到一切，权力、财富、美......”玄黄天尊顿住，“美女”二字咽下肚，瞄了眼苏玥，见对方一脸淡然，才改口说，“诸天万界拥有抵挡旧日终焉的力量，我给你地图，最快三年抵达，我相信你能够在旧日终焉的追杀下逃亡三年！”
抵挡旧日终焉的力量？
严凡瞳孔骤然缩小，“你知道这话代表什么吗？”
“我没有骗你，目前的旧日终焉绝对不敢踏足诸天万界，那是一个庞大的宇宙。”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石桌上，棋盘消失，空酒瓶消失，朵朵淡粉色桃花飘落。
严凡摇了摇头，语气厚重有力道：
“我拒绝。”
“老狐狸，你擅长计谋，想要智取赶走旧日终焉，我不一样，我拥有碾压你们的力量，我的未来无敌！”
“你那狗屁的推演不可能成真，太阳升起，普照世间，旧日终焉要攻打地球，已经对我宣战，不战而逃，这是耻辱！”
“这里有我，并且不止有我！”
空间泛起波纹，黑发黑眸黑裙的暗月女神走出，身后是五神星。
“殿下所指之处，便是我太阳神国的疆土，外神也好，旧日也罢，一个字，战！”阿莫出现在严凡身后，高扬宣言。
两尊古神，七大神灵。
玄黄天尊收回右手，默然十几秒，压低嗓音。
“愚蠢！”
“你们的选择会葬送你们！”
“小小一颗星球有什么值得守护？你们空有无敌的实力，却没有远见，宇宙之大，何处不能为家？非要死守这个破败的地方！”
严凡站起，一言概括。
“这里是故乡！”
这里是故乡......
是故乡......
故乡......
简单五个字在玄黄天尊脑海一遍又一遍响起，灰白眸子泛起涟漪。
曾几何时，他对天庭众人说过：这里是故乡，我们必须死守！
如今，他终究妥协，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苏玥双手挽着丈夫，温润如玉道：
“天尊，你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
“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接受世界的哺育，这里存在我们太多美好回忆，我们的一切都在这里，这里是故乡，是我们的家，以前，我们没有实力去面对外神入侵，现在小凡苏醒，有了希望，有了一战之力，不会再让旧日终焉灭世。”
红发火星扶了一下眼镜，毅然决然表态：
“我们当中绝无贪生怕死之辈，女神的决定就是我们的信仰，即便面对外神，大不了......同归于尽，宁死不屈！”
“天尊，你懂吗？我们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水星妹子笑道。
暗月女神往前一步，红唇微张，魅力无限，“天尊，当年的一切我看在眼里，你为这个世界付出过努力，可一次次失败让你绝望，我们从来不敢直面外神，我们的退让导致外神肆无忌惮，灵王的下场就是警钟，谁会成为下一个灵王呢？”
“我不想，严凡也不想。”
“看看天上，祂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祂在讽刺我们，眼神里透露出不屑与轻蔑，时间不多了，几个月后，祂本体降临。”
“我暗夜神国和太阳神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怂了，那就现在逃走，去找你的本体，当你天庭之主。”
玄黄天尊背负双手，摇头叹息：
“不知所畏......太阳终会无光，星月终会黯然，后会无期。”
玄黄天尊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直接离开地球，离开银河系，前往诸天万界，不想留下来等死。
严凡搂着苏玥肩膀，轻拍女儿后背，出声安慰：
“没事，天塌了，我顶着。”
众生抬头仰望天上的口子，猩红眼睛眨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撤退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