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有些战栗的触感从掌心里传来后,鹤语像是被火苗舔舐了手心一般,令她倏然一下就将手从谢夔的唇上收了回来。
“你,你你……”鹤语面上又羞又气,对于谢夔的孟浪行迹,她在一时半会儿的时间里竟然找不到话来指责,就只顾着红了脸,心跳现在也很不争气地失去了往日的频率。
谢夔双眸含笑地看着他的殿下,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原来殿下不是因为厌恶臣,才不让臣近身。”谢夔低头,像是不知道此刻鹤语的羞赧一般,他继续在鹤语的耳边低喃,“臣好开心。”
鹤语却是要被现在的谢夔弄得快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这种话干嘛说给她听?她一点也不想听!他开不开心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她也不想知道!
偏偏现在谢夔胆子大得很,不仅仅自作主张站了起来,还从身后将她抱住。现如今,鹤语整个人几乎都在谢夔的怀中。
她当然想要逃出身后那个滚烫不已的怀抱,但她才刚动了一下,耳边就传来了谢夔的闷哼声。
鹤语这才想起来对方胸口处还带着伤,若是自己强行挣脱的话,说不定谢夔右胸上的伤口又会崩裂。如此一来,鹤语就有些不敢动了。她知道刚才谢夔的那声闷哼,说不定都是假装的,要知道昨日老军医在给他包扎伤口时,那么刺激的药粉撒在他胸口的那个大大的血窟窿上,都没能让这男人出声。如今这种时候,她不过才动了一下,谢夔就痛得忍不住了吗?
鹤语不信,但心底又是真的舍不得让谢夔再受伤。
即便是只有一丁点可能是真的,她也不忍心。
“你究竟还想要这样抱到什么时候?”鹤语在忍耐了片刻后,见谢夔竟然还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不由闷闷道。
这人到底知不知羞啊,青天白日,一直这样抱着自己,成何体统!若不是看在他还是个伤患的份上,她,她才不会这样。
现在一切都敞开说了明白,谢夔心情好得很。
听见怀里的人小声的反抗声,谢夔轻笑出来,他没有再逗弄鹤语,那双从鹤语身后环过去,圈住了她的细腰的手臂,在这时候松开。
现在谢夔已经不忧心鹤语厌恶自己,他更想知道当初鹤语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所以,谢夔现在直接问了出来。
鹤语震惊抬头看着他,那脸上就只差清清楚楚地写上一行字——
你有毛病?
这种已经过去的事情,鹤语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夔如此乐此不疲地想要一探究竟。从前她也没有发现谢夔竟然是这般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呐。
“殿下?”谢夔见鹤语久久没有反应,不由催促道。
他现在都还没有穿上自己的上衣,就这么直直地面对着鹤语,那样子看起来好似鹤语不说明白,他就不会离开那般,带着明显的勾引,不加掩饰。
无赖。
鹤语不由腹诽。
“……没什么,只是当初父皇和母后都问我有没有中意的男子,因为云青哥哥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我没什么喜欢的男子。母后便让画师送来了上京城里适婚男子的画像……”鹤语说到这里时,忽然咬住了下唇,没有再说话。她的面颊上,此刻又不禁染上了一层令人晃神的可爱的绯色。
谢夔福至心灵,在这一瞬间明白了鹤语那后半句没能说完的话。
“所以,殿下是在上京众多男儿中,选中了臣?”谢夔说,他现在心情很好,难得忽视了鹤语话里的那句曾经令他吃味不已的“云青哥哥”四个字。
这话听起来好像一本正经,但是谢夔言语间的笑意,压根就掩饰不住。
可能现在若不是考虑到身边的人,谢夔怕不是早就已经放声大笑。
鹤语:“……”
她是真的很想让谢夔住嘴。
可谢夔现在说的就是事实,在那么多画像里,她一眼相中了谢夔,的确是因为谢夔的这副皮囊。
后来,在去皇寺里相看时,那时候她看见的谢夔,身形颀长,宽肩窄腰,那身姿风度,担得起一句“玉树临风”。
也是如此,两次“观望”,让鹤语确定了自己的驸马人选。
她的确是自己相中了谢夔。
或者说,她相中了自己以为的“温文尔雅”的谢夔。
虽然现在鹤语没有说话,但谢夔就从她的神色,已经在心里确定了七七八八。
谢夔从前从未觉得堂堂一介男儿,皮相有什么重要的。世间男子就该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凭自己的本事给身边的人带去安定。所以,重要的是秉性和本事,至于皮囊这种东西,实在是没必要太过看重。
可如今,谢夔心里陡然之间转了个大弯,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张脸也挺重要的。
若不然,怕是他家的殿下,压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也压根都不知道他是谁。
谢夔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想要弯起唇角。
“多谢殿下喜爱。”谢夔不由开口对着鹤语说。
鹤语早就被他这种无赖的行径弄得面红耳赤,“你闭嘴吧。”
谢夔点头,当真听了她的话,闭上了嘴。
可是,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从鹤语的身上挪开。那双平日里看人分明就冷淡锐利极了的眼睛,在此刻满是柔情。
“殿下,陆公子求见。”
就在鹤语同谢夔现在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时,珍珠硬着头皮,到门口通禀道。
她知道这一次,若不是驸马出现,她们说不定早就凶多吉少。而且,她家殿下分明就是喜爱驸马的,若不是因为从前的陆公子的出现,也不会引得她家殿下跟驸马吵架。现在好不容易看见两人和好,珍珠不知道陆云青又来凑什么热闹。
可是这位现在是朝廷此行派来边关的监察使,她不过一个小小婢女,又开罪不起。
当珍珠这话传进房间里时,鹤语和谢夔对视了一眼。
谢夔的那双眼睛跟一汪深潭似的,几乎叫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只不过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来,他的动作,却明显得要命。
谢夔直接伸手,重新将手臂揽在了鹤语的腰间上,“殿下。”谢夔低头,几乎是咬着鹤语的耳朵在说话,“又要抛下我,去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