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达木没守住城门,他们留在城门的士兵原本就不多,谁知道林北城的朔方军来得如此迅速,五千将士对上他们这两百号人,如同大象踩死一只蚂蚁,几乎毫无悬念。
阿古达木赶回来,现如今在无伤城内的局势已经对他们大不利,他必须护送都拉克安全离开。
当阿古达木带领着剩余的残兵跟大部队会合时,他在这方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冲到了都拉克跟前。
“王上,林北城的援军来了,我们的人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先撤吧。”阿古达木拿着流星锤,企图跟都拉克一对二留下谢夔的性命。这无伤城内藏不了太多他们的人,相比于眼下来自朔方的援军,他们眼下这点兵力有些不够看。
都拉克闻言,咬紧了牙,手里的弯刀带着十足的恼怒,跟阿古达木一同迎上了谢夔的长剑。
他不甘心呐。
分明成功就在眼前,就因为今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赶来的谢夔,就这么功亏一篑。
都拉克杀红了眼。
对着谢夔时,他几乎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谢夔原本就受了伤,右胸最初的被枪刺了个大窟窿,还在流血。如今手中的这柄剑,剑身已经饮了太多匈奴人的血,好似连剑刃都变得没有那么锋利。他斩杀敌军的那只手臂,都因为千百次的挥舞,而变得有些疲倦。
当都拉克和阿古达木两人联手的奋力一击时,谢夔不由抬剑横挡在自己胸前,脚步却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眼前这两人都力大无穷,他右胸的伤口偏偏在这时候发痛,手中的长剑甚至都差点没拿稳。
谢夔咽回嗓子眼涌上来的血腥气,一剑挑了回去。
“唐坚,你去谢夔身边。”
当鹤语回头时,正好看见谢夔一人迎击都拉克和阿古达木两人的景象,她眉心狠狠一皱,飞快对着说身后的人开口道。
钟世远现在被一群匈奴兵缠身,抽不开去帮忙。在这里身手最好的,怕就只有唐坚。
唐坚抱拳,后一秒,身形轻盈如鸿雁,就落在了谢夔身边。
有了唐坚的加入,谢夔这头的压力骤减。
都拉克此前没有跟唐坚有过交手的经验,几个来回后,他眉宇间的阴郁之色更加浓厚。
“先撤!”都拉克厉声喝道。
他是看出来了,今日想要将谢夔的命留在无伤城,怕是不可能了。
但现在从城门口传来的喧嚣声,已经一浪盖过一浪,他们输了。
唐坚耳边还回响着刚才鹤语的吩咐——
我要他的人头。
既然他主子说了,要都拉克的人头,现在都拉克要跑,他自然要追。
奈何唐坚才追了一半,中途就被阿古达木拦了下来。
阿古达木走的就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哪怕先前已经被谢夔刺伤,但是那对流星锤现在还是被他耍得虎虎生风。唐坚手中的软剑被阿古达木的这对流星锤狠狠一夹,他奋力一抽,竟没能抽出半分。
阿古达木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中原人也想跟老子比拼力气?你这个小白脸还嫩了点。”
说完这话,阿古达木忽然一举那对千斤重的流星锤,唐坚手中轻薄的软剑瞬间脱手。
只见半空闪过一道银光,那柄如灵蛇一般的软剑,顿时划破天际,不知落在了何处。
下一秒,阿古达木身形一晃,那对刚抬起来的流星锤又猛然变换了方向,朝着唐坚的胸口砸来。
“嘿嘿,想要我们王上的命,那今日就先把你的小命留下来吧!”阿古达木阴森森开口说。
唐坚手中已经没了武器,哪怕内力再强悍,但现在赤手空拳迎上面前这对流星锤的话,怕是骨头也要碎。
“叮——”
一声尖锐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劲瘦的身影,一同出现。
谢夔一剑挡住了此时砸向唐坚的流星锤,随后他抹了一把唇边溢出来的血迹,眼神冷冷地看着用自己性命掩护着都拉克离开的这名草原悍将。
不得不承认,阿古达木那像是小山一样的横肉,没那么简单。哪怕已经负伤,但这股天生的蛮力,足够让不够了解他的人吃个大亏。
“留他的命,还是留你的命?”谢夔抬眸,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弥漫着十足的杀意。
阿古达木见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就跑。
“哈哈,既然谢大人发话,那这小白脸的性命,就暂时留着,下次老子再来取!”
他看着只有蛮力,但能成为名震草原的悍将,当然对于危险也相当敏锐。
阿古达木留下来只是以为掩护都拉克离开,现在对上谢夔,他又不蠢,若是真要硬拼,他能在谢夔手中讨到什么好处?更何况,现在无伤城几乎已经重新落回到谢夔的手中,他无论如何都没了优势,此刻不逃还能等到什么时候?
唐坚沉着脸,他这辈子还从未被人骂过“小白脸”。现在眼中只剩下阿古达木,没能给鹤语带回去都拉克的人头,那现在,取走阿古达木的人头也是不错的。
可唐坚还没有追出去,就被谢夔拦住了。
“别追。”谢夔说。
唐坚不解地看着他。
这时候钟世远也率领着手下的人追击匈奴残兵,但也只是在城内清理。
谢夔:“你以为你出了城,还能活着回来?”
钟世远都没有带着人追出城。
都拉克性子狠辣又极端,胆子很大,但又谨慎。像是今日这般模样,他定然是在无伤城后安排了后手。无伤城原本就处于草原腹地,若是追去更深处,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优势。
谢夔刚说完这话,倏地,用手中的长剑撑在了地上,一弯腰,再也憋不住嗓子眼里的这股血腥气,吐出了一片血花。
“谢夔!”
“驸马!”
“大人!”
“大哥!”
四面八方的声音几乎在这时候同时响起,谢夔只觉得耳边有些嗡嗡嗡的,他最近这几日太累了,吐出这么一口血后,倒是觉得心头变得舒畅了很多,但是眼前却有些发黑。
谢夔摇晃了两下,刚要站稳,忽然这时候,他跟前像是刮过了一道风,随后,一只手拖住了他的手肘,属于鹤语的那道焦急的声音便落进了谢夔的耳中。
“谢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