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府上布置的人手很多,鹤语只当做对方是有什么要紧事禀告给了谢夔,没做他想。
直到当暗卫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谢夔和她时,鹤语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
实在是因为面前的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风雨欲来的气势, 太骇人,她不想注意都难。
“怎么了?”鹤语不解问,现在谢夔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提心吊胆。
谢夔在这瞬间,心情是真复杂。
在鹤语过来之前,有唐坚手下的人过来说鹤语提醒他留意今日来参加宴会的王锦。他只当她在女眷那边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特意派人来提醒。可是,就在刚才,他安插在鹤语身边的暗卫,这时候过来却将刚才鹤语跟王芙之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谢夔走近了鹤语,他仗着身高优势,在这瞬间低头,额头差点就要抵靠在鹤语的额间,带去了深沉的压迫感。
“好玩?”谢夔重复着刚才鹤语说出来的这两个字,眼眸里的颜色,看起来深邃骇人。“被刺杀,好玩吗?”谢夔这话里已经忍不住带上了怒气,若不是有暗卫过来禀告,他还真不知道刚在鹤语身上发生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偏偏眼前这人居然还一点风声都不给他透露,谢夔在这瞬间,心头陡然间,生出了这二十多年来都不曾有的无力感。宴分两席,他以为只要鹤语在女眷那边,身边时刻紧跟着青船,又有护卫和暗卫在身后守护,必然是万无一失。可是如今看来,的确是他托大了。
让她置身险境。
谢夔都不知道如果鹤语前几日没心血来潮,忽然想要跟着夏涵今学上那么两招防身术,如果她还是在上京里那位娇滴滴的公主殿下,在面对着王芙忽然的背刺时,究竟还能不能像是刚才那般,那么幸运地避开。
眼前这人现在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跟前,可是那种失控感,还有那种比他一个人孤身入敌营时,还要更加深刻的后脊发凉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坚冰铸成的利剑,在他的心头留下了刀光剑影。即便是没有见血,可是残留在心头的那股令人胆寒的凉意,却挥之不去。
就这么危险,但面前的人,如今站在自己跟前,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谢夔的心情,万分复杂。
鹤语听见这话,才知道刚才暗卫过来给谢夔汇报了什么。
“不是没事吗?”她嘟囔道。
谢夔的鼻腔里发出“嗯”的上扬的一声,似乎并不觉得她刚才的话有几分道理。
鹤语不服气,她倏地一下抬头,眼睛直直地看着谢夔,伸出手来,葱白的指尖在瞬间颇有些恶狠狠地味道,戳着面前人的胸口,“你还好意思问我?难道不应该怪你吗?王芙是谁招惹来的?我之前都不认识她好吗?都怪你!”鹤语说。
鹤语觉得谢夔肯定是要给自己找两句借口的,但没想到,当她有些心虚地对着谢夔一通指责后,面前的男人竟然点了点头。
“是怪我。”谢夔直接承认了。
鹤语因为他忽然的服软,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开嘴巴,但很快,令她更加惊讶的事情来了。
谢夔原本距离她不过两拳的距离,现在,后者忽然伸手,一把就将面前的她,抱紧了自己怀中。
男人身上那股干爽清冽的味道,在此刻,尽数占据了鹤语的呼吸。
她只感觉到那只嵌固在自己腰间的大手,那掌心里传来的力道,几乎大得快要折断她的腰,好不用力。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刻谢夔抱着她抱得实在是太紧,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鹤语心头生出了一个听起来似乎很荒诞的念头。
谢夔这般,该不会是紧张自己吧?
就因为这念头的出现,让鹤语原本已经到了嗓子眼里那句质问的“你干什么”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她的双臂还垂落在自己身侧,这时候像是不由自主地环住了跟前人那宽阔的后背。
“你,这是怎么了?”鹤语试探问。
谢夔听见耳边落下来这道声音时,他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实在很难具体形容心头这种可能叫做“失而复得”的心情,面对鹤语的疑惑时,他耳后有些泛热。
鹤语在谢夔怀中,还想抬头看看男人此刻的表情,却不料谢夔像是有所觉察一般,先一步按住了她那颗太有自己想法的小脑袋。
后一秒,谢夔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落进了鹤语的耳中。
“没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日后别这样吓我。”谢夔说。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处事不惊,遇事沉着冷静,至少,刚才他的心绪就乱了,失控到一发不可收拾。
鹤语听见这话,没有跟他唱反调。她其实是有那么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这时候谢夔要逮着她教训,问她为什么不听话,要把青船支开,那她肯定跳起来俯视谢夔,也不会在他面前输了气势,一定是要据理力争到底的。
可是现在,鹤语听着谢夔像是服软的话时,她心头那根弦,像是被人拨弄了一下,忽然被奏响,发出了轻快的声音。然后,她就生不了气,也不想再跟谢夔斗嘴。
“哦。”鹤语乖乖点头,“知道了。”她说。
谢夔这才松开她,虽然是听人汇报眼前的人没什么大碍,但是他仍旧不太放心,沉着脸,拉着鹤语看了好几遍,这才将被鹤语悬挂在半空的那颗心放回了原地。
等到谢夔松了一口气后,他这才看着现在一身小厮打扮模样的鹤语,开口问:“你现在穿成这样又是做什么?”
鹤语眼睛一转,“我想跟你在身边。”鹤语说。
谢夔心头像是因为她这话,被刺激得微微一颤,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鹤语简直就是在胡来。
“不行。”谢夔干脆利落拒绝。
虽然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但到时候场面定然会是一片混乱,鹤语在水阁,定然会比在看松轩安全很多。
“为什么?”
“危险。”
鹤语听见谢夔的回答,瞪圆了眼睛,随后一脸不可思议道:“谢夔,你好没本事!”她面露夸张的神色,“我站在你身边你都不能保护我吗?”
鹤语控诉道,那样子,别提她看起来是多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