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
这一瞬间,她有些心如死灰。
万万没想到,刚才她家儿子只是盯着鹤语看了一会儿,竟,竟引出一桩这么大的罪过。
鹤语看了眼身边的珍珠,后者收到眼神,走下去将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上的王夫人扶了起来,“王夫人,请坐。”
鹤语见后者没有再哭哭啼啼,“不知王夫人今日执意见我,所为何事?”
王夫人现在虽然平静了下来,但心头仍旧惴惴不安。现在听见鹤语的问话,她原本想要作罢,但一想到刚才自家那不成器的蠢儿子说不定已经无意间开罪了东宫,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抱紧鹤语这条大腿才行。不然,日后,上京考试,她们家没一点根基,她儿去了上京,岂不是骨头都要被吃没?
想到这里,王夫人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妾身是听闻夏小姐同公主交好,而犬子跟夏小姐之间,前些日子,有些闹了误会,所以妾身今日厚着面皮,想求见公主殿下,成全这一桩好姻缘。”王夫人低着头开口道。
夏涵今不笨,她在听见节度使府的门房通报王夫人求见,她就猜到定然是跟自己有关。
只不过,刚才发生的一切,俨然在夏涵今意料之外。
皇宫里的人处置人的手段又狠又准,让她这个从小在边关长大的小小军户之女,简直大开眼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但夏涵今又不得不承认,当看见王锦挨打时,她心里是有那么一丝丝畅快的,或者再准确一点,是非常畅快!
那位宫里来的小公公,做了她早就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简直令人神清气爽!
不过,夏涵今才感到神清气爽,后一秒,她就听见王夫人接下来的那些话,顿时,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大小。夏涵今忘了礼数,在王夫人话音刚落时,就已经飞快开口:“好姻缘?夫人,您说话怎么这么不讲良心呢!我跟王锦那是好姻缘吗?!那我跟西市刘麻子猪肉铺里随便的一头猪也是好姻缘啦?!”
夏涵今气得口不择言,完全忘了家里父母对她取名“茹古涵今”的殷殷期盼。
王夫人早就知道夏家这位小姐喜欢舞刀弄枪,从前见了几面,那时候夏涵今还被家里调教得有那么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哪里知道最近夏涵今遇见了鹤语,完全放飞了自我,才懒得说那些酸词腐句。
现在夏涵今那句“随便跟一头猪也是好姻缘”的话一出口 ,瞬间直白得让她差点无法招架。
可王夫人到底还是比夏涵今这样的小姑娘多活了小半辈子,除了最初那瞬间的意外和不喜后,立马反应过来,“夏小姐这一定是因为跟锦儿吵架的缘故吧,我回头定然会好好教训他,让他亲自过来跟夏小姐赔礼道歉,就还请夏小姐宽容大量,原谅他这一回的不懂事吧。夏小姐从前跟锦儿,不也是两情相悦吗?”说完这话,王夫人又看向了鹤语,收敛起心底对夏涵今的轻蔑,掩唇笑着道:“公主殿下也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对吧。”
夏涵今到底是年轻,愤怒红了脸,“我什么时候跟王锦两情相悦?”
“哟哟哟,小姑娘就是面皮薄,公主您看,夏小姐她还害羞上了呢!”王夫人继续笑着道。
夏涵今气得一张更红了,她才不是害羞。
奈何王夫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太厉害,她除了一身蛮力,在嘴巴上,还真不是对方的对手。
鹤语坐在位置上,端着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气。
“是吗?”她听见王夫人叫了自己,眼睛都没抬一下,“那市井传闻,王公子心悦东街乐坊的女子,也是假的吗?”
王夫人心里一咯噔,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心里再一次把家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骂了一顿,脸上堆起笑,“公主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乐籍女子?都是外面的流言而已。”
“那日在金银楼里,王公子说绝不会娶元娘,这辈子只有那位叫姚春的姑娘是他的妻子,这也是谣言了吗?”鹤语漫不经心开口。
王夫人不知道鹤语竟然连这种事情也知道,她额头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同时,王夫人又暗暗埋怨上了夏涵今。鹤语之所以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肯定是夏家这小丫头背地里说了不少。没想到这表面看起来憨厚的人,背地里竟然还有这般心机,搬弄是非,她倒是小瞧了夏涵今的手段。
“自然,自然是谣言。”王夫人一边腹诽,一边感觉到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道:“夏家的小姐和区区一名乐妓,孰轻孰重,妾身想,但凡脑子没毛病的人,都应当晓得如何做选择。”
都到了这种时候,王夫人也不管自己这话会不会把家里的傻儿子骂进去。如今,最重要的,是取得眼前的这位贵人的信任。只要鹤语相信她家小儿跟夏家之女是有情的,这桩婚事,里面可就有大大的回转的余地。
王夫人这一头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但是另一头的鹤语却只觉得耳边这算盘声扰得她心烦。
“哦,是吗?王夫人倒也不必这般形容王公子。”鹤语放在了手中的茶盏,面对不喜欢的人,她连茶都没兴趣尝一尝,有些倒胃口。懒得再跟眼前的人兜圈子,鹤语抬头,看着对方,“那日,我就在金银楼。”
这一句话,没有威胁,也没有恐吓,却直接让在位置上的王夫人直接白了脸色。
“扑通——”
又是一声下跪的声音,王夫人几乎直接从座位跌落在了地上,堪称滑跪。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当日鹤语竟然在现场!
“请公主恕罪……”王夫人声音再也没了先前的镇定,有些发抖道。
鹤语轻叹一口气,“让我恕罪?恕什么罪?是你骗我,还是……戏弄我?”不等王夫人开口回答,鹤语又幽幽道:“看起来王夫人是知情的呢,却还想诓骗我。”
她那样子,随意一叹气,却显得好像真的很失望。
站在一旁的夏涵今见状,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是为了王家人颠倒黑白生气,还是为了对方让鹤语失望生气。
她们怎么可以欺骗殿下呢!殿下现在这样子,看了好叫人心疼。
木讷的武将之女愤怒地想着,那双大手,这时候已经捏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