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调子有多诡异,实在是有些不好形容。
如果硬要找一个相似的声音的话,西门觉得病床上捯气等死的老头发了疯一样捏着嗓子唱京剧的声音,倒是有三分像。
他只是听得这一句,便觉得一股凉意蹿遍了全身,将每一寸皮肤下的鸡皮疙瘩都拔了起来,心里更是犹如百爪在挠一般难受。
上次出现这个情况,还是班上的同学用指甲刮黑板的时候。
“是雾鬼吗,感觉不像啊?”
“不确定,但像是!”西门突然想起之前跟雾鬼做交易时,那声调子诡异的“枯木秦皮”,如今一对比,倒是有点相似。
可为什么,这次的调子,所有人都听到了?
雾鬼似乎是一对一的,还从未表现出一对多的语言侵扰性,难道这里的雾鬼,也要变异了?
西门越想越不对,于是便朝着崖顶高喊,让上面的工房弟子小心注意,底下的雾鬼开始活动了。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听到西门的呼喊后,在狭长的崖底另一侧忙活的弟子却纷纷一脸懵逼的抬起了头,表示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一点也没听到?都没听到?仔细听听。”
“真没啊,唱的啥戏?”
有个外事院弟子一边说一边走向西门,当他走到西门边上的时候,却突然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艹,听到了。”
说完,双手还捂了下心口,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而他这一番举动落在西门眼里,却让西门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西门朝着弟子原来的位置快走了几步,还没走到他们搬布匹的位置,耳边的戏腔就消失了,可等他折返回来的时候,耳边的声音又出现了。
西门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黄健!来,往那边走走,听听看还有声音吗!”
黄健慢悠悠的走过来,随后来了一句:“刚开始听还有点吓人,这会儿听着还有点味道呢。”
西门没好气的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黄健毫无准备,一个趔趄就扑向了远处。
“艹,你干嘛......诶,诶我艹,真听不到了啊!”
黄健惊奇的瞪大了眼,又快速跑了回来,这一回来,果然耳边又响起了那古怪的调子。
众人听了他俩的对话,只觉得新鲜,纷纷来回跑着做实验,可这俩人却对视一眼,略有些猜测的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如果声音跟距离有关,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现在面朝的方向深处,正有一位“唱戏的病床老头”?
“师兄啊,咱过去看看吗?”
黄健一个问题把西门架住了,说去吧,是有点想去,可一想到这个世界的诡异,他又有些怯步。
如果现场有电脑,西门倒是很想赶紧上网问问网友,让他们给点建议。
请问,大白天的,有老头在悬崖底下唱戏这正常吗?
...
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还能憋死人。
一群人听了十几分钟曲子后,终于憋不住了,讨论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这崖底到底藏有什么脏东西。
随着他们往迷雾深处走,这曲调的声音果然越来越大,等谨慎的行进了不到盏茶时间后,耳边的声响大小几乎相当于自己坐在台子底下听戏了。
只不过这戏,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
而且还是和声!
不只有一个老头!
起码有十几个!
这个结论一推测出来,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此时的西门等人正站在一堵崖壁塌方造成的碎石坡面前,声音就是从坡后传来的,只要爬上去就能看到斜坡后面到底是不是老头在唱戏。
可望着四五米高的斜坡,没人敢第一个上。
最后,还是唐明在黄健的忽悠下鼓足了勇气,第一个爬了上去,为了给他壮胆,好几个外事院弟子就拉着他的草裙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可真等唐明爬到最高点的时候,他却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后坐力”,让他身后的弟子跟滚地葫芦一样,从斜坡上纷纷滑了下来。
西门被滚下来的弟子吓了一跳,他看着唐明脸色惨白,忐忑的问道:“唐明,看见啥了。”
唐明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比死人还死人的表情,冷汗直冒道:
“一群老头,在唱戏,还带动的。”
???
???
西门一听就觉得唐明这狗东西在骗他,但唐明惊惧的神色又不像是假的。
难道坡后真有老头?
梁朝老大爷敢跑到山里来,就为了在大雾里唱大戏?
可能吗?
好奇心溢满而出的西门终于忍不住了,他托起黄健的屁股把他挡在身前,然后推着疯狂挣扎的黄健,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斜坡。
到了坡顶之后,往下这么一看。
“......”
黄健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腿脚一软坐倒在地,就连西门自己也觉得大腿一紧,本能的夹紧了臀部。
要不是身上没那二两肉,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尿出来了。
唐明说的真没错。
这斜坡后面,还是真一堆老头在唱戏!
只见那狭长的崖底空间在过了这个长坡之后犹如冲击三角洲一般骤然开阔起来,放眼望去,虽然迷雾笼罩,但还是能看出前方一片坦途。
可唯独在这视野正中,长着一株足以令人惊掉下巴的巨型柳树,此时正无风自摆。
随着柳枝来回晃荡的,还有几十具白发倒竖、脸白如纸的死尸。
这些尸体全是被自己的头发吊在巨柳之上的,他们身上衣鞋完整,崭新无皱,反倒是衣服边角外露出的皮肤紧皱可怖,褶皱多的好似沟壑。
所有的尸体都面部狰狞,表情扭曲,眼睛虽然紧闭,但嘴却是有规律的张合着。
那诡异的戏腔,分明是从这群尸体的嘴里,唱出来的!
西门骤见这一幕,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全身的力气都在往身体里面缩,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那脆弱的心脏。
黄健坐在地上不断的往后爬,没爬两下,便如同滚地葫芦一般从斜坡上倒滚了下去。
后面的弟子见前面的人愣在了山坡上,都以为他们身前有什么奇观,一个两个的爬上来,然后又一个两个的跪了下去。
“艹......”
“师兄,我腿软,你扶我一把。”
“啊——啊啊啊——我艹,我今早没打坐,我好像拉地上了......”
无名的恐惧疯狂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的心跳声都如擂巨鼓,“砰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编织成一支想逃又想看的纠结乐章。
可随着时间拉长,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遭受到伤害时,这种恐惧,开始缓缓淡了下来,周围也渐渐有了些喘气的声音。
“我感觉我心率有240......”
“我只见过公园里锻炼的大爷吊脖子,这个世界锻炼的大爷都吊头发?”
“你是不是傻,这他妈是死人!”
“......”
黄健再次爬了上来,他匍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躲在所有人后面,然后用指头戳着身前的唐明怂恿道:“唐师兄,要不你再下去看看?”
唐明这回学乖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怎么劝都不下去了。
这巨柳垂尸看着就诡异,万一自己过去以后,也被吊起来咋整?
浪费藕身损失点宗门贡献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面对诡异时留下来的心理阴影。
自从上次被胭罗伞吃掉后,唐明现在家里一把伞都没有了,全给扔了。
不是我不想留,主要是感觉这些伞总是想在背后偷袭我,把我吃了!
我他妈不敢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