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缓缓贴近地平线,只一跃,便彻底沉溺于黑夜中。
“诶,等等,快抓住它!”
“它去那里了,追啊!”
“主子……主子在那边!”
“主子小心!”
眼见福安即将迈出莱姆庄园,一阵兵荒马乱的喧闹从庄园一处四起,并很快朝着福安的方向涌来。
福安转身,还不待彻底瞧个明白,一抹洁净地白便一瞬间跃起,直直地撞进福安怀里。
“主子小心!”
“大胆!”
“主子!”
福安下意识接住这一抹白,愣神之际,身前乌泱乌泱跪了一地。
“请主子恕罪!”
为首的宫女头顶紧紧贴着地面,惴惴不安开口,却并未听到福安有何反应。
此时福安一双凤眸正紧紧地盯着怀中那抹看起来温顺无比的白,一手托着,一手白皙的手指埋在毛茸茸的白毛里,白皙指尖传来一抹温度。
“此次航行,天和帝特地送来一批细犬供您平日里打发无聊,不知道怎得这只兔子混入其中,还啃坏了船上不少蔬菜和种子……”
怀中的兔子胖胖的小身子一抖,长耳朵忽地就耷拉下来,转了个身子,正正巧巧把圆溜溜的红眼睛朝着福安,看起来好不可怜。
“刚刚奴婢们将细犬放于兽园安置,这兔子忽然就窜出来,奴婢们这才胡乱追赶,扰了您……”
那宫女悄悄抬头,见福安也在打量着那小白兔,眉宇间并不见多少怪罪之色,又重新埋下头,语气里满是殷勤和讨好。
“说来也奇怪,这兔子自打窜出来,直直地朝您就跑过来了……”
“你是何人?”
白芷看了看,从福安身后上前半步,居高临下平淡开口。
“奴婢是掌仪司的宫女,玉轮。”
“掌仪司的宫女既然如此粗鲁,就去上驷院好了。”
福安盯着悄悄竖起耳朵的兔子,没忍住捏了捏,那兔子倒也不认生,耳朵抖了抖,也没挪开,任由福安揉捏。
此话一出,玉轮骤然双腿一软,一双眼睛睁大,脸色惨白。
她才不要……不要去伺候那些畜生!
“主子,求您心疼心疼奴婢,不要……”
福安眉间蹙起,却半分眼神也未曾分给玉轮,语气间弥漫着冷冽。
“掌仪司掌事罚俸一个月,再有下次就换别人来做罢。”
说罢,便不再停留,颠了颠怀中舒舒服服窝着,一双耳朵却高高竖起的兔子,转身朝庄园门口的马车走去。
玉轮瘫坐在地上,而后又被架起,仿若一滩烂泥般被拖着往远处走去。
马车缓缓向前前行,福安将手中的兔子往一旁放下,那兔子却又灵巧地一跃跳到膝盖上,福安又放,兔子又蹦,一人一兔仿佛彼此较劲儿般,乐此不疲。
“扑哧。”
白芷单手捂嘴不小心笑出声来,那一人一兔齐刷刷停下,扭头望向白芷。
“主子,这兔子还真有点像您呢。”
一时间听到这样评价,人和兔子相互对视起来,福安双手托着白兔短小的前肢,平举至自己眼前。
白兔的一双长耳朵抖了抖,贴着脑袋又很快抬起,连隐藏在身后圆溜溜的尾巴似乎也在隐隐摇摆。
福安嘴角隐着笑,将兔子重新放回膝盖上,指尖轻点它的脑袋。
“哼,蠢兔子。”
白兔身上的短毛忽地炸起,抬着脑袋瞪着福安,硬生生从那一双红眼里瞧出不忿来。
在一人一兔的“斗嘴”中,马车很快行驶到肯辛顿宫门口。
“好了,再带你看一出戏好了。”
福安下了马车,蹂躏着怀中乱乱糟糟的兔子脑袋,一双凤眸笑得纯净无瑕。
兔子愤愤地摇了摇脑袋,四只短腿乱蹬似乎想要逃离,被威胁般拍了拍脑袋后才堪堪安静下来。
某只“蠢兔子”:摸吧摸吧,摸摸又不会少块肉,谁让这是自己挑的人嘞~
房间里,白前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具木雕般,面前桌上摆着一杯茶,只是从滚烫到完全冷却,也不曾被人动过。
“公主殿下,福安殿下回来了。”
听到侍卫禀报,阿米莉娅拍了拍裙摆不存在的灰尘,将纤细腰板挺得笔直。
“把人带来。”
“是。”
不多时,随着“哒哒”声有节奏响起,厚重地门被缓缓推开。
“听说你找我,亲爱的阿米莉娅。”
阿米莉娅站起身,视线与福安平齐,挺直的腰背透露出外强中干的气息,视线交汇倒是火花四溅。
一旁的白前迅速起身,僵直的腿在站起来的瞬间忽然一个趔趄,好在及时扶着桌子这才没跪倒在地。
白敛连忙上前,扶着白前的手臂,却感觉此时她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硬。
“奴婢参见主子。”
“嗯。”
福安微微点头,白敛立刻扶着白前站起,走到福安身后。
路过福安身边时,瞥见怀中窝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白前圆溜溜的眼睛晦暗了一瞬,很快消失不见。
“如此兴师动众,不知你找本宫何事?”
阿米莉娅带头在沙发前坐下,为福安倒了杯热茶,沉声吩咐道。
“所有人,出去。”
白敛一行人并没有立刻行动,扭头看福安微微一点头,这才躬身行礼,走出房间。
待只剩下福安与阿米莉娅两人,房间门被缓缓关起,福安俯身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嗅着却并不品尝,也不言语,静静等待阿米莉娅开口。
“你很得意吧,福安?”
冷不丁听到阿米莉娅的话,福安微微一顿,将茶杯重新放回茶几。
腿上小“蠢”兔子的耳朵高高立起,竖得笔直,一双红眼倒是盯着面前的茶杯乖乖巧巧动也不动,安静地如同一只玩偶。
“你……是指哪方面?”
相比较阿米莉娅的问题,福安敏锐察觉到面前之人此刻情绪地异常,心中稍稍降下防备,思索更甚。
阿米莉娅一直不曾松懈下来的脊背微微有些弯曲,眼神却直直地落在福安的脸上,仿佛在寻求某种答案。
“我或许要被派去联姻了。”
福安单边挑了挑眉,脸上并不见多少意外之色。
“西班牙?”
阿米莉娅眼神中划过一丝了然和恼怒,
“你果然知道!
是不是你让父亲改变想法,把伊丽莎白换成了我!”
福安面上不动声色,眼尾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也不是。”
阿米莉娅呼吸一滞,右手愤怒一挥,将茶杯拂摔下地,四分五裂。
房内的动静太大,厚重的门被忽然推开,门外的侍卫团团涌入紧张围成一圈,白敛等人拼命扒开人墙想要挤到福安身前,却满是徒劳。
“侍卫,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