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个行业，食物链顶端的源头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也不能说有什么错。
但何垚觉得没必要计较这些细节。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现在求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什么面子、什么尊卑，都是浮云。
要不是何垚接触矿场时日尚短，做不到信口忽悠的话，他就自己上了。
乔治这个人最大的亮点就是这张嘴。不能浪费了人才。
所以何垚才想逼他一把。
自己在他那人微言轻的，也就只能给他挖个坑让他自己往里跳。
“小矿主身先士卒给我做个表率。我后面也好有样学样照着做。”
何垚这番话果然让乔治开始沾沾自喜。
“阿垚，你这样我压力会很大的……”乔治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虽然是能者多劳，可要什么都指望一个人来做，会很累的。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能不身先士卒给你做个表率。你可看好了，我就示范这一回。”
何垚管他说什么，只要他愿意做就是醒来。
看着乔治雄赳赳气昂昂去倒贴那些客商，电线杆子在他背后抽着嘴角冲何垚竖起了大拇指。
要说画饼还得是自家老板啊。
以后还是乖巧一点，省的被卖了还帮老板数钱。
说来也是巧的没边。公盘上这么多人，乔治偏偏就选中了那个目中无人的王老板。
大约是因为他身边的古志进时不时略显鬼祟的朝这边张望，以至于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乔治的关注。
王老板那副不耐烦的模样，让何垚忍不住揣着不怀好意的心思等着看乔治吃瘪。
然而，预料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真存在食物链压制。隔着一定距离，何垚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通过他们的肢体动作还是能看得出王老板的态度前倨后恭，对待乔治那叫一个何垚从未见过的谄媚。
好家伙。
何垚的脸忍不住的抽搐。
这世道现实的很，全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选手。没点实打实的本钱还真拿捏不了人。
何垚这边正暗自感慨着，那边古志进也寻了个机会摸了过来。
“阿垚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古志进来到何垚身边，期期艾艾的说道。
就他这副模样，何垚也说服不了自己是什么好事。
但既然他说都说了，何垚当然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古老板这话说的……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一定不推脱。”
古志进这才开口道：“阿垚老板，我听小矿主说，可以去你们矿场现场选石？你看公盘结束后，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帕敢的原石还是有保障的。市场认可度也高。你不知道最近市场行情多惨。我都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拿到明料了。再这么下去……”
何垚没往下听古志进的诉苦。
他只要搞清楚对方的意图就可以了。
去矿区？
明知道这会儿乔治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何垚还是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是真敢承诺啊。
缅国对于禁止外国人入矿区有明文规定。
走正常手续繁复异常，不走流程就容易出岔子。
被有心之人抓住机会利用，麻烦就得找上门。
他们现在哪有多余的精力来应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是人情社会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知道队友是在吹牛13，你也知道他是在天花乱坠的瞎扯淡。
但你得为他挖下的坑买单。
何垚没办法跟古志进说去不成、办不了。
除了能泄愤般冲着乔治的背影干瞪眼之外，别无他法。
嘴上还得应承着，“好。我尽量来安排。”
古志进自然是千恩万谢。
他是兴高采烈的走了，何垚头都开始疼了。
他初涉矿区运作，连该拜哪座山头都还没搞清楚。让他上哪攀关系去。
然而捅出麻烦的乔治回来之后却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是有掸邦那女长官吗？找她操办不就行了。要不然怎么能显示出她存在的意义？供着啊？”
何垚：“……”
老鼠来了都得给乔治打个洞才能走。
但他惹事没问题，指望他填坑是想都别想。
看何垚还满头黑线的目瞪口呆，他还催上了，“赶紧的啊。还磨蹭什么呢？打电话啊。我这边再去联系几个客商。到时候组个团，浩浩荡荡也算帮咱们做宣传了。”
乔治说完就继续扎进客商们当中。这会儿倒是也不计较谁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了。
他这想法倒也不错，就是比较费脸皮。
何垚的脸皮。
他其实还挺打怵掸邦那个女长官的。那女人的野心毫不掩饰全写在脸上。
进击型的人。在日常相处中也会不自觉带给别人压迫感。
偏偏何垚又是那种能勉强就强忍着的性格。所以每次跟这种人接触，都觉得相当不自在。
如非必要，绝不打交道。
乔治就没这种顾虑，但他只想使唤人。王八的嘴，兔子的腿。
何垚只能硬着头皮给女人打去电话。
电话接起得很快，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干练，“什么事？说。”
何垚将带国人老板去矿区的打算一说。女人的语气立刻变了，“你们是真能惹麻烦。不好好在矿上盯着，到处乱跑。看来我对你们是太过纵容了。”
就差直接说“怎么还有脸开口闭口让我为你们干这干那？”
何垚除了听着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好在女人除了一开始牢骚满腹之外，后面倒是松了口。
说道：“这个口子不好开。该办的手续一样不能少。但是有我在，可以允许后面补齐。以后这种事少招惹。要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解释起来不也麻烦吗？平白惹得一身腥！”
何垚沉默、沉默。
平白惹得一身腥，说得真好。说的就是这会儿的自己。
女人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后条件合适、时机成熟，还是得做自己的生意、开自己的矿。
要不然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