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第二天赶早何垚就带着老头跟囡囡去了原石店。
原因无他,就担心那些驴大清早精虫上脑不干人事。
老头自始至终没开口问起阿坤。
像是已经知道,又像只是岁月沉淀留下来的睿智。
何垚心里着慌,但也正好给了他好好组织语言的机会。
找一个老头相对容易接受一点的温和描述方式,虽然也没什么卵用。
临出门前,老头让何垚打开那两个麻包。
里面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假,看得出来老头也知道矿区已经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这些看上去的破铜烂铁应该都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宝贝。
就在何垚疑惑的时候,下面滚出来的东西让他愣住了。
其中有一块是他自己捡回窝棚并亲手埋进地面的。
一块缠着色蟒的红皮木那小料子。
当时阿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告诉何垚这是个好东西,让他挖坑藏起来的时候,何垚是当真的。
可这会儿跟麻包里其他料子的表现一比,何垚才知道那是阿坤在给自己建立信心。
“知道你花了不少钱。最值钱的也就这点家底子。里面除了我跟阿坤这些年攒的,再就是囡囡阿爹的……以后……唉……”
“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这钱花的不值……料子就这些,再多也没了。不够的,你就自认倒霉吧。”
老头说话向来不温情,但对何垚也是不藏私的好。
答应老黑开价的时候,根本没惦记过这些东西。如今更不会挑三拣四。
更何况,能让天天在原石矿堆里摸爬滚打的也木西,克服生活困境也要珍藏起来的料子,又岂会是寻常之物。
可能昨晚没睡好今早又起的太早,何垚觉得眼屎糊住了自己的眼睛。让他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些料子的表现。
他忍着酸鲠的喉头,取出麻包里的零碎儿,把所有原石又一股脑塞了回去。
招呼着马向雷扛着麻包,带着老头跟囡囡赶去了店里。
对于老头跟囡囡来说,何垚店里的料子跟他们在矿区天天接触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此甚至连适应的过程都省了。
当初老头带着何垚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摸索着,亲身去了解木那的原石。让他最终可以依靠翡翠原石活下来。
如今何垚也没有特意去跟老头交代什么,直接进入每天的营业状态中。
他今天还需要阿朗站好最后一班岗。
在切机还没就位之前,将阿弟们明天带去市场的料子解出来的同时,还要给那块后江指定一个方案。
要么下刀要么擦窗,让陈媛见猎心喜收归他们组织。
最近手下阿弟的数量也在缓慢增加。
这一行流动性比较大有进有出,整体是一个缓慢增长的状态。
每天要送去解石店切割的料子数量越来越多,所以何垚才决定给店里安排两台切机,这样也省的每天用板车拖着料子来来回回。
很快视野里就出现了阿朗拉着板车的身影,还没走近就兴高采烈地喊起来,“阿垚老板,我打听到两台二手切机。一台油切一台水切,你有没有兴趣?据说成色挺不错,价格比买新的可便宜不少。加起来好像也才两百万……”
何垚一听乐了。
虽然走被背字的时候更多些,但偶尔老天爷开眼,事情顺利起来就像开卷考试一样。
“没问题!晚些时候拿出你的专业精神跟我去验货。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有更个更艰巨的任务……”
阿朗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不就是日常解那几十块木那吗?尽管放马过来。不要看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何垚朝一边的两个麻包努了努嘴。
阿朗一脸狐疑的走过去,将两包料子全都倒在地上之后,皱起了眉头,“这些皮壳有的我都没见过……你该不会是准备一并解了出手吧?”
说完看何垚一脸理所当然,阿朗蹲下身扒拉起来。
再起身的时候料子被他分成一大一小两堆。
阿朗指着只有五六块的料堆说道:“这几块先留一留,等给它们找个好主顾。要不然糟蹋了这么少见的老货。其他的……随你吧……”
何垚点头示意就按照他的办,将其余料子跟今天选出来的木那一起装车,然后亲自跟阿朗两个一起送去解石店。
阿朗明显是会错了意,还以为何垚怕他累着,满脸感激的表示自己身强体健,不但能应付眼前以后也保证不会让何垚看扁了。
何垚压根没跟他兜圈子,直白地问昨晚市场有没有最新情况。
阿朗缓缓摇了摇头,“倒是有传闻,说是畏罪自杀。但我觉得够呛……他们平常的小日子过的多逍遥自在?什么罪能让他们舍得死啊?这要换成我,我是肯定舍不得。”
何垚心里也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那管理员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何垚心里明镜儿似的、
就算真是他干的,也罪不至死。
但嘴上还是说道:“咱们看他们,那自然是无忧无虑幸福美好。但有钱人不也照样有烦恼吗?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阿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没错。是这么个理。还是阿垚老板有见地。”
人还没来店里,马屁先顺嘴拍上了。
刚进市场,何垚就直奔管理员办公室,找电线杆子的叔叔了解一下情况。
阿朗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阿垚老板、阿垚老板……那些个老皮壳的木那原石怎么处理,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何垚头也不回,“你看着办!”
阿朗站在原地好好揣摩了一下老板的意思。
这怕不是对自己的考验啊。
毕竟以后自己就是他原石店唯一且仅有的切刀师傅。
店里所有原石最终的价格呈现,可全在自己手底下。
可不得自己好好看着办吗。
想明白这些,阿朗斗志昂扬的拖着板车大踏步走回店里。
市场里已经不见政.府.军把守,何垚按照记忆敲响了其中一间。
办公室门打开,电线杆子叔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何垚,“你怎么来了?”
何垚看着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驴都还在磨上拴着,就准备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