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连续打赢两次虞国和周国的联军?”虞饕和胥郊二人不解地问道。
“呃……你二人被囚禁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事情。自那日虞娆和胥苗两位小妹被申公豹救起……”姜林打算从头说起。
“两位小妹还活着?怎么是被申公豹救起?到底怎么回事?”虞饕和胥郊二人越来越搞不明白。
“我x,那虞华死了,你俩知道吗?”姜林没好气地问道。
“虞华死了?怎么死的?”二人互相看了看,又转过头来一脸不解的样子。
“等等啊,我捋一捋,从什么时候开始说呢?啊,对,从你俩被虞华诓入安邑城被囚禁说起。你俩被囚后,虞娆和胥苗二位小妹在忠心的护卫护送下,想逃亡到唐方去。结果路上护卫内讧,自相残杀了一番,两位小妹只身逃到了一处地方。结果呢,申公豹正好去那个地方寻找两位王子,啊,就是你们未来的妹夫……”姜林终于找到了事情的开端,打算长篇大论一番。
“什么王子?什么他俩未来的妹夫?”边上的惧留孙插嘴问道。
“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插嘴,我就不说了。”姜林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准备拿起双拐回屋。
“好,好,好,不插嘴,不插嘴。”惧留孙这个老江湖也有一颗八卦的心,这时代娱乐活动这么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说书的,能不珍惜吗?
“王子就是商王受的两位王子,被苏妲己迫害致死的姜王后所生的两个儿子,和我的妻顺姬一母同胞。嗯?”姜林指了指正要开口的惧留孙,惧留孙会意赶忙摆摆手,闭上了嘴。
“两人当时就在我晋阳镇内,但是敌我不明,无法言明,我骗申公豹说两位王子在比邑,结果申公豹就去了比邑,恰好两位小妹迷路到了比邑,申公豹将二人救起。交谈之下,两位小妹暴露了两位王子的行踪。申公豹带着两位小妹返回晋阳镇,这才道出了你二人被虞华囚禁的事情。”姜林指了指惧留孙腰间的葫芦,惧留孙会意赶忙将葫芦解了拔掉塞子递到姜林手上。
姜林喝了一口水,喘匀了气,继续说道:“后来二位王子表明态度,申公豹无奈只能返回朝歌城,然后两位小妹交待了虞华正在召集军队准备再次进攻唐方的消息。后来我们探明了虞华的计策是让先头部队伪装成赎人的队伍,带着物资来将去岁进攻唐方时被俘的周国使节狐赎回去,然后再与后续部队汇合,给唐方来一个突袭。”
“幸亏二位小妹逃到唐方,我们这才做了准备,但是论军力肯定是无法比的。当时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撤到青石谷以北。结果战阵之上,我的两架秘密武器误射,误打误撞之下射死了周国的使节狐和虞华,射伤了周国的统军将领吕他,联军慌乱之下死伤无数,然后就这么赢了。”
姜林顿了顿,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之后我便带着两位小妹和郊弟,还有刚才这队人一路来到这里。沿途,娆妹陆续地和几个先前布置好的联络点取得联系,一步步地打探消息,将你二人关押的地方圈定在盐湖西边的苦盐矿和东边的铜矿区。两队人分头行动,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姜林讲完,三人仍然在回味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胥郊才慢慢地回过了神,幽幽地说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是的。虞华被弄死后,虞丹接任了虞国首领之位。虞饕兄弟,你那小虞国继任首领叫虞召,至于胥国的继任首领,还未打探出来?”姜林朝二人说道。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虞饕听罢瞬间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娆妹说你往日最是信任这位从兄弟,到最后却是被他所算计。这样的事情,你不是第一个摊上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二位兄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这后面的事怎么办,二位好好想想。有需要小弟帮忙的,小弟定全力以赴。”姜林安慰着虞饕。
“姜首领,莫庄这里房屋有限,今天又来了这么多兄弟,屋子有点不够。”民走到姜林身边汇报道。
“那今晚我和两位兄长挤一挤。民兄弟,这位是你们小虞国首领虞饕,是娆妹的亲哥哥。虞饕兄长,你父在世时布置的十处探察情报的据点,有一处位于安邑城东北五公里的农庄内,这位民兄弟便是农庄据点的兄弟,此次营救你们的行动便是他带的路。还有屋内躺着的那位土行孙兄弟,马六兄弟,他们三人功不可没。”姜林将虞饕和民互相介绍了一番。
“小人见过首领。”民听罢赶忙朝虞饕行礼道。
“唉!我现在哪还称得上是首领啊,方国被贼人窃取,我愧对列祖列宗啊。哦,民兄弟,我……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能赏赐于你……”说着,便从怀里掏了起来。
“吧嗒!”一声,一块黄灿灿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虞饕倒也没去捡,扭头朝胥郊望去。
“唉,身上带的那些有价值的东西,都被那些虞国的卫士搜去了。”胥郊也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
“小人家世受几任首领恩惠,这点事情都是小人应该做的。”民的腰弯得更深了。
“二位兄长也别再为难民兄弟了,等回到农庄,我替你二人赏赐他。民兄弟,你将掉在地上那个东西捡给我看看。”姜林望着地上那块刚从虞饕怀中掉落的、在远处的火把照耀下闪着光的东西,对民说道。民赶忙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递给姜林。
“嘶……这个东西……”姜林捧着手上这块形状不规则的、黄灿灿的东西,心里一阵激荡。捧起来仔细看了看后,又咬在嘴里尝了尝。
“怎么了?姜老弟,这东西有何不妥?”虞饕见姜林捧着这块东西一直瞧个不停,便打发走了民,上前问道。
“兄长,这个是……”姜林指了指手上的东西朝虞饕问道。
“废铜,关押我俩的废仓房里好多,怎么了?”虞饕不解地看着姜林。
“你他x的把这东西叫废铜?”姜林将手上的东西捧了起来,朝虞饕咆哮道。
“虞国东部的这座铜矿中伴生少量的废铜,这废铜太软,不能像铜那样制作青铜器,除了黄灿灿的制作一些装饰用品之外,没有多大用处。”胥郊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拿起那块东西,仔细端详了一番后,转向虞饕说道:“你还别说,这块废铜真的如你所说,真像一个兔子。难怪你说送给娆妹,她一定很喜欢。”
“是吧,那废仓房里的废铜块我几乎都把玩过了,就这块最像,要不也不可能一直揣在怀里啊。”虞饕从胥郊手中拿起那块东西,又揣回怀中。
“这样的废铜有多少?”姜林起身,从虞饕怀里取出那块东西,准备放入自己怀中。
“怎么?老弟也喜欢兔子?这可难办了,愚兄就捡了这一块,你和娆妹俩人,我怎么办才好?”虞饕有点为难。
“我不喜欢兔子,我喜欢废铜,只要是废铜我都喜欢。”姜林手中捏着这块纯度非常高的金块,朝虞饕咆哮道。
“神医您说的没错,我们迟早要被这小子的口水淹死。一块废铜至于吗?想要就拿去。”虞饕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朝边上一直在看热闹的惧留孙说道。
“小子,这东西正如胥郊首领所说,只能制作一些装饰品的东西,也能让你如此痴迷?”惧留孙看姜林盯着金块的表情,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你们真的不懂。”姜林两世为人,第一次手捧这么大一块纯度很高的金子,心中是无比激动。
旁边的三人见姜林痴傻的神情,竟然生出了一丝的同情。惧留孙抬手示意了一番,虞饕和胥郊二人搀扶着姜林进了茅屋,之后便各自安寝。
“唉,你听说了吗?首领昨夜捧着一块虞饕首领带回来的废铜,痴傻了半天。连睡梦中都在喊:都是我的都是我的,这些废铜我全要。也不知道那废铜到底能做什么?怎么就被首领如此看重。早知道我们便从废仓房多弄些废铜回来了。”一大早,马六来探察土行孙的伤势,探察完后便开始八卦起来。
“杨戬,那小子怎么样了?”早食时分,惧留孙接过杨戬端进来的粟米粥,开口问道。
“小师弟今日气色好多了。”杨戬赶忙答道。
“我不是问土行孙,我是问那个一晚上都抱着废铜睡的家伙。”
惧留孙扬了扬手上的木勺,朝姜林茅屋方向指了指。
“噗嗤!”杨戬听罢一下子没忍住,看了看师父正在瞪自己,赶忙将虞饕、胥郊二人这一上午散播开来的消息向惧留孙八卦了一番。
“为师还真是看不懂这小子,这废铜除了黄灿灿的好看外,软不拉几的什么都做不了,连商王王冠上也只是用了一点点废铜做的装饰,不知道这小子见了废铜怎么这么大的动静?”惧留孙接过饭碗,一边吃着一边对杨戬说道。
“老丈,杨戬兄弟,传首领的命令,今日所有人休整一日,明日清晨出发。我和民兄弟、首领原路返回农庄,其他人在老丈的带领下,从莫庄后面的小道抵达涑阳城东北的密林。”马六前来通报了姜林的命令,杨戬应允了一声,马六朝惧留孙又行了礼便赶到别处去传令。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入世,就去赶快收拾东西。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此去路途遥远,还是要少些东西为妙。到了唐方,自有那小子替你们置办家当。”惧留孙说着,又盘起腿开始入定。
杨戬朝师父行了一礼,便退出屋去。马六将姜林的命令传达完毕后,整个莫庄便开始热闹了起来。而姜林则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床铺上,手握着那块像兔子的金块,仔细地想着后面的事情来。
此次来虞国救人一行,让姜林的感触颇深。那些差点被用来血祭的三百孩童,那一百被虞丹说绞死就绞死的百名奴隶,真的让姜林感受到了奴隶社会的残忍和无情。自己的童年是不幸福,但更多的只是浪荡的父亲以及那场天灾让自己失去亲情的关怀,但是来自政府和社会的关爱却没有阻挡健康快乐的成长。
即便如此,每每遇到不顺的时候也会产生一些抱怨来。但是现在再去回头看,就发现后世的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多么完美的社会制度之下。一言可定人生死,一言可随便夺取他人宝贵性命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事情在那个时代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姜林知道如果现在不做出改变的话,这样的时代还要延续至少三千年,直至清末推翻彻底推翻帝制才算结束。
当日听闻百名奴隶被绞死吊在道旁,姜林确实动了怒火,对着月空发的那番誓言也是出自真心。后来也想过要改变这个时代,但终究没有太清楚的思路,但昨日这块被称为废铜的金块让姜林如同黑夜里迷航的舰船看到远处的灯塔一般,脑袋里的思路一下子便清晰了起来。
当然这么说有点不太恰当。姜林并不是一个贪财好色之人,贪财……说实在的,以现在的物质条件,姜林算得上唐方内生活水平最高的那一部分人群,库房中的那些宝石,贝币也换不来什么再好的物质。至于好色嘛,以黑石月和顺姬二人的性格,色这件事姜林这辈子算是到头了。守着两位如花似玉、个性十足的妻子其实已经足够了。所以这一切造就了姜林一直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心态,所图的也只是将唐方壮大起来,将晋阳城早日建好,将城内的居民好好的保护起来,从未想过将自己的步子迈出去。
但是历史的走向决定了有这样一个想偏安一隅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终究是要有人走出来挑起大梁的。
商灭亡后,周之八百年,以分封一百多诸侯国开始,以秦统一六国为终,将这块四分五裂的土地终于拧成了一股绳,但这个充满了征战的过程里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恐怕再厉害的历史学家都说不清楚。此后的两千多年的历史里,虽然也有短暂的分裂,但统一终究是大势所趋。
统一会有很多好处。首先结束了诸侯、方国割据混战的局面,可以实现社会的安定。其次可以促进经济、文化的发展和交流,另外将各民族拧成一股绳,增强了国力,共同抵抗来自未知世界的侵略。
后世的历史中,这个时代是以周代商的转折点。但说真的,以周代商也只是“家天下”的观念里,换了一个姓氏来执掌决定平民生死的权力而已,根本上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
现在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有一应先进的技术、理念、思想,还有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三千多年的各方面的经验。拥有这么多先进的东西而仍然让这个落后的时代再延续几千年,先不说史书会怎么记录自己,等未来自己弥留之际回顾自己这一遭穿越的经历,恐怕自己都会憎恨自己。
现在的人将连后世即便是小孩子都知道无比珍贵的黄金视为废铜,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东西的真正的意义。姜林昨夜望着这块金块时的心情很复杂,但总的来说就是姜林彻底明白了自己和现在身边的其他人,相差了三千多年的不同时代的两种人,对任何事物的认知都是不同的。
就像惧留孙所说的,他与姜尚对随意剥夺奴隶生命这样的事情也感觉不舒服,但是认知的局限性决定了他们只会在心中微微地同情一番这些不幸的人。怎么就解救这一批人,怎么去改变这个制度,靠什么去改变,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提出了问题,已经固化的观念让他们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像这块金块一般,现在在他们眼里这东西因为太软,没有其他的作用,只能当做废品堆在废仓房中,最多的也只是少量的当做装饰品而已,这是因为这时代还没有系统的货币的概念产生。
一旦唐方的铸币推广开来,就要考虑未来的货币制度。比较成熟的自然是被后世各个国家普遍采用的金本位的货币制度,到了那时候这东西的价值自然就体现了出来,到了那时候不信还有这么多人将这东西再称为废铜,这就是认知的差异。
再回到怎么破解奴隶制度这件事上来。从一开始,姜林想到让申公豹用晋阳镇所产的盐从朝歌城换来奴隶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尽快扩充唐方的人口。这时候想依靠移民肯定是无法实现的,先不说唐方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能将别的地方的人口吸引过来,即便有这样的吸引力,这个时期的诸侯和方国依赖的都是国人,即便这些平民答应,统治者也不会答应。加之信息的不畅以及道路的状况,姜林想要扩充唐方的人口,最快的方法就是靠奴隶。
姜林所制定的唐方对待奴隶的政策也是深受后世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影响。在那个时代里,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美好的生活。想剥削、压榨平民、奴隶,甚至随便地剥夺他们的生命都是法律所不允许的。
二十多年已经固化的观念在朝歌来的那些人眼中、在红石郊、红石洪和顺姬眼中是那么的别扭、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奴隶纳入到唐方后,这些人很快地就从各个方面认同了唐方,很快地就展现出了为了自己美好生活而迸发出来的创造力,这些变化让这些觉得不可思议的人都闭上了嘴。
说白了,这就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体现出来的差异性。奴隶社会将一部分人以奴隶的身份绑缚在奴隶主、贵族、地主的名下,这些人的生产力自然不如自由民,而创造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古今中外那些依靠奴隶建造起来的各种奇迹,无非就是靠奴隶的尸体去堆积而已。
而自由的人,为了自己美好生活奋斗的人,总是会有不可限量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显现出来。别的不说,能让姜林产生私有化想法的那位建设大队的小伙子,其实姜林一直没有埋怨过他,甚至还有些感激他。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刺头,不如说是思想比较活跃的人。大锅饭的问题迟早要显现出来,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现在能这么快地将问题暴露出来,让姜林早早地就有了应对之策总比以后问题积累的非常严重之时再去改变要好的多,毕竟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姜林手上握着金块,思路渐渐地清楚了起来,一个不是很完善的战略规划便在这间茅屋里生了出来。
以后莫庄被当做圣地保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纪念姜林这一日在这间茅屋内的构思,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