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如银盘。
天空中,乌云慢慢消散,朦胧的月光撒下,整个院子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江夜刚进院子,就眉头一皱。
院子、屋子,乃至周围的一切,都看起来没有变化。
但,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自己家的住处里,多了一点陌生人的气息。
“谁?”
江夜顿时警惕起来,低声喝道。
“哈哈~”
一阵怪诞的笑声传来,他顺着声源处抬起头,这次看到自己的屋顶上居然站了一个人。
那是位贼眉鼠眼模样的男子,尤其脸上的那道刀疤,更是增添了一些猥琐狰狞之感。
江夜眉头微皱,哪怕两人离得还算远,他都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浓烈的煞气。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一定杀过很多人。
不然不会带有这么强的煞气。
那人也不躲藏,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着布袋,好似故意在这里等候他的一样。
“正好酒喝没了,今儿就看到你这么只肥羊,”
刀疤脸一把将手里的酒壶摔碎,笑嘻嘻道,
“一会把你杀了,拿你的人头换酒钱去!”
江夜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连忙问道:
“你是谁?我们好像从没见过吧,谁指使你来的?”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刀疤脸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将布袋放下,不紧不慢道,
“小子,我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但你的人头已经被人挂在了幽冥阁里悬赏了。”
“不过,能死在本大爷的手里,也算是伱的福分。”
“我?被悬赏了?”
江夜一头雾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啊。
印象里一共就杀了俩人。
要么是战雷,要么是那个黑衣人。
可这两人都是邪教分子,难道他们背后的势力还需要去靠悬赏自己来报仇吗?
江夜完全想不通,也不理解这一点。
当然了,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幽冥阁他还是听过的。
只不过脑海里对它的信息很零碎。
大概只有“神秘”、“杀手组织”这两点。
而此刻毫无疑问,自己眼前这位便是挂名幽冥阁的杀手了。
“记住了,”刀疤脸看到江夜愣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他吓傻了,于是继续道:
“杀你的人是‘鬼手’程景,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待会到了阎王爷那儿,记得报我名。”
“好,这句话我等会原封不动的送给你。”
江夜也不甘示弱,语气冷冷的说道。
他不喜欢树敌,更不喜欢沾染麻烦。
但有时麻烦到了身边,他就不得不除了。
既然对手摆明了要杀他,那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对方了。
“哼,光逞口舌之利,可不会救你的命。”
说罢,程景身影一闪,就从屋檐上消失了。
好快!
江夜心中一惊,他自己也练过身法,自然知道此等速度代表着什么。
好在他反应及时,只一个错位,就退到了一个安全位置。
“呵。”程景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江夜躲避到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不由得笑了一声。
暗叹这又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殊不知对方以为的“安全距离”,实际上才是真正的“危险距离”。
此刻,他一伸手,手掌一伸一缩之间,五个飞镖就已经挥了出去。
这一手的“藏镖”便是他的拿手绝活,也是他被人称之为“鬼手”的重要原因。
大多时候,他都空手面对敌人,等真要开打的时候,别人也不知道他从哪拿出来的武器,反正手一挥,镖就出现了。
如同变戏法一样,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身中数镖。
有时候运气好的只留下轻伤,运气不好的被击中致命部位后,便当场一命呜呼了。
哪怕是那些只留下轻伤的家伙,中了镖后也不太好受。
因为一旦中镖,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身体好似被麻痹了一样不听使唤。
这就不得不提程景的第二手绝活,即“程门阙毒”了。
程门阙毒是他们家祖传的一种秘方。
与大多毒药不同,阙毒中毒后并不会致死,也不会昏厥。
但却会全身麻痹、经脉闭塞数个时辰不等,而且中毒后的麻痹效果几乎是瞬间发作的。
彼时人为鱼肉,我为刀俎。
杀死对手就如同切瓜砍菜般容易。
程景纵横江湖多年,便是凭借着这一手诡异,甚至说有点下三滥的手段,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杀手。
而且,他一年的接单量堪比普通杀手的三倍,堪称业界“劳模”。
此刻,当他看到江夜反应慢了半拍时,程景心中便已经开始提前庆祝,并考虑等拿到赏金后,要买什么酒了。
然而……生活总是戏剧的。
江夜并没有做出特别的动作,因为他也懵了一秒,没有看清程景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咣当”一声。
五只飞镖,他躲过了两个,但另外三只击中他后,却发出铁器撞击的声音,随之落地。
“咦?”
这下轮到程景傻眼了,他明明看到其中一只飞镖正中江夜的脸颊啊。
如果说这小子身上穿了护甲衣,倒是还能说的过去,但明明他的面部始终是暴露在外的啊。
飞镖击中面部,然后竟出现了如此结果,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一眼对面的状态,别说飞镖扎进去了,江夜看起来连个擦伤都没有留下。
但,纵使心里布满疑惑,程景终究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
他也知道,在战斗中哪怕多犹豫一秒,都会有丧命的风险。
因此,他心中的惊讶只停留了一瞬,便再次雷霆出手了。
既然飞镖、阙毒不管用,那就硬碰硬吧!
一拳挥出,一股庞大恐怖的劲力,伴随着剧烈的呼啸破空声,落在了江夜眼前。
“来的正好。”
江夜本就想试试自己新练的形意拳,现在有个送上门的沙包,他没有理由不出手。
轰!
两个力量巨大的拳头相撞,程景瞳孔骤然一缩。
交手一瞬间,他就感到手面一阵震痛,被力量反震得倒退数步,双手赤红发麻。
这家伙……是喝牛血长大的吗?
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也难怪他目露惊骇,在执行这次悬赏目标之前,程景刚刚突破练骨三层。
尽管只是刚突破不久,不能和真正的根基稳定的练骨三层高手相提并论,但他的力道和硬度,已然有了大幅度提升。
然而,甫一交手,这两项引以为傲的能力,却双双落入下风。
程景有些气急败坏,眼眸闪过一丝阴狠。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说不好真的会栽在这里。
下定了决心之后,程景向前踏去,展开连绵不绝的攻势。
江夜见状,也挥舞着形意拳迎了上去。
两人拳影交错,虎虎生风。
砰砰砰……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经挥出几十、上百拳。
越是对轰,江夜便越是察觉到了不妙。
其实刚刚第一次正面交手,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有些异样。
而现在,十几个回合下来,他越打越惊。
他感觉自己体内仿佛被渗透进了一股不明的劲力,在暗自破坏着自己的经脉。
砰!
江夜抗住了程景的又一波攻势后,借力后退,闪到了一旁。
甫一后退,他就感到嗓子一涩,有股铁锈般的味道在蔓延,旋即轻咳一声,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
江夜有些吃惊,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果然察觉到了体内那股尚未消散的劲力。
原来刚才程景挥出的每一拳之下,都暗地里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能量在自己体内,细不可察。
这股黑色能量不仅伤害自己的经脉,甚至隐隐有向着自己体内更深处渗进去的趋势,冲击他的心脏。
江夜按下了心头的惊讶,默默运转体内的内力,这才将其消散了一些。
“噗…”
他又吐出一口鲜血,此刻血液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也代表着他终于把残留的黑色能量全部清理干净了。
好阴险的拳法!
他猜想的没错,程景的这套拳法,便是以诡异、隐秘着称的双重暗劫拳。
这也是程景三板斧中的最后一把。
而此刻,程景自己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终究还是大大低估了江夜的力量,几轮交锋下来,他的身体出现了多处骨折,连手臂的骨头都有些错位。
“只能用那一招了。”
程景咬了咬牙,准备使用双重暗劫拳的最后一式。
这是此套拳法中,威力最大的一记招式。
施展成功后,可以直接通过皮肤等媒介,将黑色能量灌进对手的体内,然后破坏敌人的五脏六腑。
其瞬间产生的破坏力,足以让对手顷刻间内脏粉碎,而后一命呜呼。
毕竟,除了练脏高手,还没有人能做到强化自己的内脏防御的。
肉体再硬,五脏六腑仍然是脆弱、柔软的。
只不过,此招对自身的损耗同样巨大。
施展后,三个月内都很难回复精力。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程景实在是不想使用此招式。
而眼下,他不得不用了。
“双重暗劫拳·黑龙侵心!”
他大吼一声,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了江夜身边。
而江夜呢……
他倒退一步,随后抽出了怀里的铁剑……
噗呲!
铁剑刺入腹中,程景声势浩大的拳劲也随之消散。
“你…不讲武德………”
程景双目圆瞪,哆哆嗦嗦着指着他,随后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大哥,我本就是练剑的,刚刚看你先出拳了,就陪你玩玩,你还真以为我不使用武器啊。”
听了程景的话,江夜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本就是来杀他的,而且刚一出现,就又是偷袭,又是扔飞镖的。
现在却又反咬一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吐槽自己不讲武德…
只能说,双标这一块属实是给他玩明白了啊!
不过,江夜倒也没有急着杀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
“之前说了,你那句话我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
“所以………”
“记住了,杀你的人,叫江夜。”
“你……”
程景瞪大了双眼,一时间怒火攻心,又是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败了?!
而且要命丧于此?
但现实由不得他不相信,因为下一秒,江夜就把剑塞进了他的脑袋里。
……………
稍许。
江夜搜完了他的身,然后发现这家伙…实在是穷的可怜啊。
做杀手的都这么穷了吗?
正经的东西一个没搜出,反倒是发现了一堆特制的飞镖。
这玩意十文钱就能买一堆,哪怕是特制的,花几两银子也能买一把。
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除了飞镖以外,江夜还摸出了一本《采花寻艳史传记》。
看到这书名,他顿时脸色一沉。
不像话!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辈练武之人,自当洁身自好,怎能沉浸在此等污秽读物之中?
若是被影响了心性,终日萎靡不振,那可就不好了。
女人?
女人有什么好玩的,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这种东西,哪怕扔了,若被其他武者捡到,也会影响心理健康,从而耽误练功。”
江夜翻看了几页,又将其合上。
此等秽物,还是由我代替保管吧!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他心里这般想着,便默默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至于刚才战斗时,程景的那招诡异无比的双重暗劫拳的功法,他并没有在尸体身上搜到。
想必是藏在某一处角落了,并没有随身携带。
倒是补血丹…搜出了足足四五粒。
最后还有一块铜制令牌,正面写着杀手的名字——程景,反面则是“幽冥阁”。
“也罢,至少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江夜把尸体撒上散尸粉后,又默默等待气味完全消散了,才回到房间。
……………
屋内。
江夜抱着批判的态度翻看完了《采花寻艳史传记》,这才把书合上,长吁一口气。
“此等污秽读物,若是直接烧了,难免有做贼心虚之嫌。”
“我还是把它收起来,每日批判一遍,以稳固道心吧!”
他如是想着,便把这本书藏在了枕头下面。
确定位置安全,不会被人发现后,他才掏出了那块幽冥阁的铜制令牌,细细观察起来。
同时,他心里一个赚钱的好方法正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