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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白举荐车浩正式掌管廷尉府,成为正职廷尉之后,满朝文武的目光皆是看向这个双目眯眯,头发却尽数花白的男人。

心头震动,却无一人真的开口反对。

原因很简单,车浩,廷尉府府丞,是名副其实的大秦第一刑狱。

他并非贫寒子弟,也不是什么勋贵之家,父亲也只是个有个一转军功公士的退伍士卒,以这种出身,大多都是在一个小村子里面当里正,最多熬上年纪,当个村正也就到头了。

可偏生车浩不喜欢这些,丢了安排下来的里正,直接前往陈县当了个狱卒,被其父骂了个透,依旧不改。

一些个平素之中张罗着想要为车浩说媒的人,也是纷纷摇头,再也不来了。

可车浩当真是如此不争气吗?

当狱卒,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真切接触到案件,而他这样的身份能争取到的职位。

他从一开始,就想要走刑狱这条路。

陈县狱卒三年,车浩没有碰过‘冤假错案’,他知道以他的力量做不到翻案之类的事情,只是默默记在心中。

他的着力之地,在于‘难案’。

用他微薄的力量以及只能维持他自己一个人吃饱饭的月俸,硬生生熬了三场大案。

三年三场案,听起来不行,但这家伙可是狱卒的身份,便被一位大人物看上了眼,将女儿嫁给了他,接下来便是平步青云。

等到天下征伐起,始皇陛下灭六国,刑狱之事更加繁忙,老丈人官位水涨船高,他车浩也得以提拔进了廷尉府,方才真正有所作为。

先翻陈县冤假错案,紧接着细查天下案宗。

灭六国的战争打了七年,他车浩细查天下卷宗花了十年!翻出的冤假错案,达六百多起。

至此,再无人说车浩攀附。

可是...等他到了廷尉府府丞这个位置之后,老廷尉逝世,始皇陛下有意提拔。

这个住在堂办和廷尉大狱之中比住在家中还要多的廷尉府府丞,风雪夜入章台宫求见始皇陛下。

无人知晓车浩请奏了什么,只是车浩的岳父被旨意归养,而车浩也没当上廷尉。

这才有了尉荣担任廷尉之事。

如今....廷尉再在车浩眼前,无人胆敢有异议。

除了....

文丘!

看着压在自己头上喘不过气,压根儿就是一座绕不过去山岳的车浩,文丘双眼微红!

这是恨意,这是怒意。

终究....廷尉的位置,还是落入了车浩的手中。

“诸卿可有异议?”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车浩。

刑狱之人徇私是大忌,可车浩的那一次徇私,始皇陛下允了。

刑狱之人,也不可尽然若草木铁石。

这一句话问出,群臣皆是默然,没有开口反对。

车浩眼神之中一片平静,没有看始皇陛下,更没有看柳白。

反倒是太子嬴彻,看向车浩,仿佛是在思考。

廷尉会由车浩担任,这是朝堂之上许多人的共识。

但真真切切让车浩正掌廷尉府之后,权力十分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刑狱,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是一个实权九卿。

而车浩,无党。

文丘恨得牙痒痒,却又当真无能为力。

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对?且不说车浩在廷尉府多年累积下来的威望,单单便是直面柳白.....他文丘就双腿有些发抖。

但有一件事,文丘可以肯定。

车浩,绝对没有投靠柳白。

这是一个将‘独’字诠释到甚至不尊皇权的人,哪怕有一天公子触犯秦律,车浩也会毫不犹豫拿着卷宗送入章台宫中。

这样的人,按理说值得敬佩,可...偏生是挡在他文丘的面前,极为无力啊!

“既群臣无异,今旨车浩,升任我大秦廷尉,正掌廷尉府,执刑狱。”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年,车浩用自己的三年,换回了岳父的一条命,算是报答了知遇之恩。

他这一生,算不得无暇,但无愧。

“臣,车浩,谢陛下!”

车浩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恭敬行礼。

眼眸之中,无悲无喜,只是觉得,自己能为大秦的刑狱,做更多的事情了。

柳白看向车浩,微微点头。

他从未想过将车浩拉到自己的身边,也没有想过刑狱成为自己的权势之一。

他想要做的,只是让廷尉大狱之中,有一个能真正听冤屈,并且有能力去查这些事情的人罢了。

....

退朝之后,文丘感觉自己的胸腹之中,满是浊气,可偏生又要对着车浩笑脸相对,并且说着一些‘恭维’的话语。

其实这件事,对于他文丘来说是好事。

因为车浩正式升任廷尉,廷尉府右傅会升任廷尉府府丞,而他文丘则可以升任廷尉府右傅,算是小小升了半级。

可....文丘眼中的,只有那九卿之位啊。

车浩对着文丘礼貌回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直接退朝走了。

他不善于交际,更加愿意去看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卷宗,以及听嫌犯诉说自己的冤屈,而后努力去找寻真相。

对于他来说,代掌廷尉府,和正掌廷尉府,当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柳白想要对着车浩招手说两句,岂料车浩心中想着廷尉府卷宗的事,压根儿没看到。

反倒是柳白举着手,略显尴尬。

这样的一幕,被太子嬴彻看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老师。”

带着温和的笑容,嬴彻上前,轻声开口道:“老师,学生有一事不解,但不敢问父皇。”

“请老师解惑。”

柳白看到是自己这个学生,也是微微点头。

嬴彻道:“昔年老廷尉病逝,廷尉府之中,分明是车浩最有可能执掌廷尉府,为何父皇选了尉荣?”

“父皇用人之道高深,学生...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句,倒是真切得学生向先生询问。

柳白看了一眼嬴彻,抿了抿唇道:“不是始皇陛下选了尉荣,而是车浩没有准备好。”

“他....心里有一道坎,注定要停一停,才能迈过去。”

说完,柳白拍了拍嬴彻的手,转身离去。

一句话说的,玄之又玄,但嬴彻却是明白了什么,只消回去查一下当时的记录,便可知晓了。

远处,看着柳白和嬴彻的文丘,心中下定决心!

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