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温声温气地问:“你觉得在相府里,谁是老大?”
莫桀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公子。”
他在相府也是老人了。
平常相府有什么事,都是郑州左右,郑临沅只顾朝堂上的事,对相府一向都是放权给郑州的。
“这就对了,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人保护,你放心,父亲绝不会怪你,我会亲自给他说的。”郑州自认为自己还算仗义。
莫桀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右相大人的死命令,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离开。”
郑州握紧拳,气到额头青筋暴起。
好嘛,今天开局就是地狱级难度。
出师不顺不说,还摊上了个死脑筋。
“我现在就去找他。”郑州道。
莫桀:“右相大人今天一早便出去了。”
郑州再忍,同时思忖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在受辱以后,含恨杀了自己。
奴仆弑主的案例在古代屡见不鲜。
郑州虽然不想死的这么憋屈。
但要是真的能行,他还是很想试一试的。
这想法刚出现就被金手指无情的灭杀。
“此为求死而非被迫死亡。”
“死后不可成就位面之主。”
郑州刚提起来的劲,又泄了下去。
“算了算了,你就先待着吧,等他今晚回来,我再让你离开。”
莫桀点头。
他也不是很想做这个保镖。
郑州回到房中,仆人送来温度适中的洗漱用水和刚浆洗过晒干的衣服以后,便离开。
郑州稍作拾掇,走出卧房,心中盘算着去处。
他没考取功名,所以无法入朝为官,那金銮殿不到万不得已,他是进不去的。
至于国子监,都是些穷酸书生,莫说是杀人,连杀鸡的本事都没有。
不是每一个国子监学生都是王文公。
也不是每一个学生都有修儒道的运气。
当下的大宋,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是以圣贤书为目标,却不怎么推崇儒道。
更别提当初大宋辉煌时的百家争鸣了。
现在的大宋,是仙门左右的世道。
普通人入不了仙门,就只能想尽办法,离权利中心位置更近一点。
郑州走出卧房以后,莫桀一直紧跟着,他好像有那种落到人群堆都不会被注意到的本事。
他虽然跟在郑州身后,可郑州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好像他就是自己的影子一样。
刚刚走出东跨院,管家就来通报:“少爷,门外有个穿素色道袍的女人想叫您。”
郑州问:“她长得漂亮吗?”
管家回:“绝美。”
“大吗?”
管家不说话了,郑州摆摆手懒得多说。
“我跟你一起去见她。”
大宋朝的人因受儒家影响,都是些脱离了低级趣味却格外无趣的人。
更遑论这里还是相府。
整个东京城除了皇家内城以外地位最尊崇的地方。
郑州跟着管家来到门口。
站在门槛后的女人果然是乔诗晗。
她到现在都还没忘了要收郑州为徒这回事。
“你怎么来了?”郑州故意问道。
乔诗晗云淡风轻地说:“我来救你的命。”
郑州:“管家,关门!”
郑长没反应过来时,乔诗晗已经走了进来。
“你这人可真不识好歹,我是来救你的,又不是来害你的。”
郑州:放屁,你明明就是来害我的!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包藏祸心。
等老子成了位面之主,一定要让你多叫几声爹爹。
“谢乔长老牵挂,不过我的事理应由我自己解决,不必劳烦长生宗。”郑州道。
乔诗晗似笑非笑地说:“是吗?”
“你不会真以为黎幽道宗不敢杀你吧?”
“他们明面上不敢与大宋朝撕破脸,但在背地里可是能使很多手段。”
“比如呢?”郑州想留个记忆,到时候好不做抵抗的躺平等死。
“你知道十二夜红月吗?”乔诗晗问。
郑州摇头:“不知。”
乔诗晗解释:“十二夜红月是中广域老牌暗杀组织,其中有三大仙门叛逃出去的弟子,还有蛮武修炼者,反正都是实力很强且嗜杀如命的人。”
郑州眼中闪过畅想,天底下竟还有如此美妙的组织!
要是得罪了他们,自己就算是右相之子,也会死的很难看吧。
“黎幽道宗不敢直接对你出手,怕被浩然之气影响,也怕与大宋朝撕破脸皮,但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联系上了十二夜红月的杀人,不日就会要了你的命。”
乔诗晗自认为自己已经说的足够恐怖了。
其中也有不少夸大的成分。
十二夜红月确实是暗杀组织没错,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的仙门弟子,更多的都是从别的域潜逃进来的蛮武修炼者。
比起中广域的仙门和儒道,他们的修行方法,更加趋近于蛮荒,所以被称作蛮武。
在中广域已经在使用仙法或儒道的时候。
他们还在用各种天材地宝锤炼气血,增进力量。
“太好了!”郑州振臂高呼,险些吓到乔诗晗。
这绝对是他近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好什么好?十二夜红月倾巢而出,就算是你们大宋朝得国君,也会死!”
郑州:那就更好了。
赵欣身边侍卫如云,甚至还有一支军队供他调遣,这都能被暗杀的话,莫桀在与不在,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谢乔长老不辞艰辛地传递信息,我郑州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便不再牵连乔长老。”
郑州自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可乔诗晗还是赖着不走。
“你知不知道只有长生宗才能救你?”
“只要你加入长生宗,黎幽道宗绝对不会跟我们撕破脸皮,有宗门的保护,就算是十二夜红月也对你构不成威胁!”
郑州:“大可不必,那日在朝堂之上,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
“国已成这幅局面,我岂有委曲求全在长生宗苟且偷生的道理?”
“还是那句话,我大宋子民,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
“乔长老还是尽早离开相府吧。”
臭女人,别影响老子作死!
郑州没发现他身后的莫桀已经听到双目呆滞了。
他本是孤儿,被郑临沅培养长大。
在他心目中,无家国,无牵绊,只有郑临沅一人的号令最是重要。
许是因为这种想法他在很久前就习惯了清冷待人,只对郑临沅一人稍热络些。
可在今日,他从郑州身上,看到了别的光辉,那种感觉他说不清楚,只在心中认为成伟大。
那句“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
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不绝。
他看着郑州的眼神,也慢慢的从生疏,变得火热起来。
而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表达情感的,只能凭本能站的离郑州更近一点,免得他被突然而来的杀手给重伤。
乔诗晗早就已经想到了今日自己贸然前来会发生的所有可能。
他昨天晚上还找同在东京城里的衍天宗弟子算一卦。
她今日想得偿所愿,必须摈弃些既得利益,还必须做出退让。
而且郑州表现的越无畏,她就越欣赏郑州。
故,乔诗晗开口说道:“倒也不是说你必须就得加入长生宗,你可以拜入我门下,而不入宗门。”
“你还是官籍,而非仙籍。”
“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所有退让了,你别太得寸进尺!”
郑州颔首,道:“确实不该得寸进尺,所以我选择拒绝。”
不管乔诗晗修炼的长生宗功法是何种情况,会不会真的很危险,郑州都不打算以身涉险。
长生宗这宗门的名字,一听就不太妥当。
乔诗晗都快暴走了。
她在中广域成名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难对付的人。
也没收过心智这么坚定的徒弟。
她也想过放弃,可每当一想到,郑州在传儒塔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就觉得必须得将他收入囊中。
想让一个人彻底闭嘴的办法只有两种。
一种是让他死。
另一种便是让他成为自己人。
乔诗晗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第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