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艽看来,袁笑虽强,也只能说他是青年一代的翘楚。
可韩冬的强,那是无数人用鲜血来验证的强大。
两者不在一个层面。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直直的看向了面前的少女,问出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皇甫师妹,你现在什么实力?”
皇甫五芹潜龙榜排在第二。
孔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能攀升到那种排名。
平日里听到有人叫自己皇甫师妹,皇甫五芹几乎是满脸的抗拒,今天居然奇怪的没有反驳,眸子浅笑后,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养轮境的极致吧,再往前一步就是升轮了。”
“吸!”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真正听到皇甫五芹承认,孔艽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甫五芹才多大,各大门派的天才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达不到她如今的高度吧。
“那潜龙榜第一?”孔艽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压过皇甫五芹一头的人。
正在孔艽不知该如何是好得时候,耳边终于是响起皇甫英的声音。
“走吧,本掌门亲自带你去观摩那冰魄。”
内门山路崎岖。
“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被我斩碎了道基,如今落得这半死不活的地步。”
“为父这不是不想打扰你们吗。”皇甫英忽而露出笑容,孔艽也不知道他是对着自己女儿笑,还是在对自己笑。
“你觉得我们苍梧派如何!”
小亭内,只留下皇甫五芹还在那里百无聊赖的逗着水中灵鱼,余光偶尔瞥向孔艽和皇甫英离去的方向。
一声清雅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聊得挺开心啊。”
他所接触的两次淬金门弟子,一次蒋行天,一次袁笑三人。
皇甫英害怕自己女儿,步了苗江的后尘。
赵巍、赵焕,两人万万没有将这事说出去的道理。
皇甫英又问道:“你觉得淬金门如何?”
孔艽眸子当即雪亮,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一个推测脱口而出:“因为那个曾经借您之手,毁去苗江道基的势力,想要让我们两派斗。”
“赵巍那小子,为了一份绽银之精,当真是不把自己祖宗的东西当回事。要不是那个要观摩的人是你,我定不轻饶他。”
更别提掌门亲自给他带路的这种待遇了。
反倒是孔艽,因为皇甫英的一席话而久久不能平静。
这里又没有外门那般高的人气,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苍梧派三道最高的传承,都在这石门之后。”
“什么!!”皇甫五芹声音虽小,可这个距离孔艽怎么可能听不到,闻言孔艽差点一个跟头栽下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得孔艽一惊,身体都绷紧了,不过在他听出那嗓音出自谁人之口后,四肢又徐徐放松。
至于皇甫英为什么要说这些,孔艽猜测是因为自己在与淬金门的那战斗中,死战不退的忠心表现,让掌门信任了自己。
皇甫英不敢让皇甫五芹突破到升轮的原因,必然也是因为定岳宗。
孔艽所说的淬金门下弟子皆骄横,倒不是无的放矢。
按道理来说,堂堂苍梧派掌门的女儿,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顾虑。
如果不是这样,孔艽就算是通过了赵巍的关系,也万万不可能接触到《葬雪录》。
但那一抹笑意,很快便被他收敛了,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嗓音继续说道:“我知道被人当棋子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孔艽你要清楚,不仅你是棋子,连我,也只是棋盘上的一枚卒子罢了,必要时都可以为大势而驱。”
“有人要借我的手,让他永远没有掌生的可能,他才能活命。而我那时也只是他们的一个棋子而已,明知不可为,也只能为之。”
“你可知道,我为何斩碎他的道基?”
孔艽看出来了,皇甫英并不是真心想问自己,而是借由这些话题,给自己透露些信息。
顺着孔艽的目光看去,身着熟悉黑色华服的俊朗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一再隐藏自己的原因。
但他也是心思活络之人,脑袋一转,迅速有了答案。
听到皇甫英那冷漠的嗓音,孔艽直接被激得一身冷汗,心中暗苦的想到:“怎么我和赵巍交易的细节,掌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甫英因为孔艽的回答,身形微微顿了顿,嘴角勾起,似乎是在笑。
二十岁突破升轮,这个天赋,孔艽只能说望而兴叹了。
她两年前就九境巅峰了,岂不是碧玉年华就已经站在这个境界的顶端了?
如此盏茶功夫,皇甫英适才解开所有的防护。
这一席话,孔艽明显从这个苍梧派最高掌权人的语气里,听到了深深的疲惫。
“但也没有来缓和我们两派关系的举动,你知为何?”
用绽银之精换取《葬雪录》观摩机会的,当时应该没有第五个人知道才对。
以及苍梧派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至于走的是哪条路,去往的哪个方向,都没有在意。
“定岳宗、淬金门,表面上不是和苍梧派关系挺好的吗?我怎么从掌门嘴里听到这两个宗门时,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上官雨舟就更不可能了。
孔艽顺着皇甫英的话接道:“孔艽不知!”
这是自己能听的吗?
孔艽和皇甫五芹谈兴正浓的间隙。
当即诚恳的附和道:“弟子明白了,其实弟子并没有因为上次对战淬金门的事有所不满。您的关照,我一直铭记于心,为宗门出力,我义不容辞。”
这显然是皇甫英在给孔艽警告,以后最要小心的势力是谁,谁是敌是友。
芜东真正的巨擘,是定岳宗。
一些他不方便说出口,需要自己去领悟那话中深意的警告。
“苗江因为此事一直恨我入骨,令得我们苍梧派和淬金门的关系,也因此水火不容,门下弟子相见,都是要血溅五步的。”
皇甫五芹今年几岁?十八未满吧。
虽然答案已经跃然纸上,可不管孔艽也好,皇甫英也罢都没有提及定岳宗的名字。
淡淡的补充道:“他是定岳宗的仙苗,名为苓西,外面的人都叫他龙首,因为他排潜龙榜第一。”
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能在皇甫五芹之上。
有一道重重禁制保护的空间。
嗒嗒嗒!
内门主峰之巅。
这话听得孔艽脸色一窒,其实皇甫五芹之前说出她已经被掌门勒令停留在养轮巅峰整整两年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看的他只冒冷汗,暗道:“这要是哪个不开眼的闯进来,升轮境界怕是都要被这些禁制轰成渣。”
当即也不无顾虑了,将自己对淬金门的印象,如实道出:“弟子修炼尚晚,未出过宗门几次,孤陋寡闻,只知淬金门善炼器。只是门下弟子皆骄横,当今年轻一代算是有三人拿得出手,其中数那仙苗袁笑最为惊艳。其他的,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孔艽恍然大悟,原来明面上的定岳宗、淬金门、苍梧派三大宗门并列,其实都是假象。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皇甫英的声音带着玩味。
不愧是芜东第一宗的仙苗。
那个在外面面前,永远成竹在胸,面对任何问题都能泰然处之的掌门皇甫英,好似也有心力交瘁的时候。
皇甫五芹好歹还有个掌门老爹给它兜底,都不敢太过张扬。
孔艽顿时面泛苦涩,这问题一听不是随口能答的。
“也怪不得他能是潜龙榜第一。”
门内是一条通往地底的黝黑阶梯,隧道内伸手不见五指。
就跟动物一样!
孔艽微微低头,他明白皇甫英是在为上一次逼自己出手的事情,在给自己致歉。
他浑然不知道,皇甫英在他昏迷时,对周尚香说过的那翻,孔艽是苍梧派中流砥柱的话。
与此同时,皇甫英的声音再次在隧道内响起。
虽然这个掌门道歉的话,脑子不好使的人也听不懂。
同时,耳边皇甫英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更让孔艽感觉惶恐的是,皇甫英居然对自己一个外门弟子说这些隐秘。
至于皇甫英为什么不让皇甫五芹突破,孔艽也能猜出个大概。
“真有你说的那般鼎盛,本掌门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卡在养轮境界两年,不敢让她前进一步了。”
一个简陋的石室,出现在那重重禁制保护的中央。
“如果我们不斗,那么他们也要想法设法让我们斗,甚至是亲自下场,来跟我们斗!”
“木秀于林啊。”孔艽惆怅的想到。
偏偏皇甫英又不开口,孔艽又不敢主动搭话,氛围异常的古怪。
“好!”皇甫英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在没有多说什么了。
定岳宗!
“我苍梧派乃芜东三大派之一,人才辈出,钟灵琉秀。下有有灵脉助益门下修行,上有掌门和东仙堂主运筹帷幄。炼丹阁、财元堂、炼器房各司其职,有条不絮。当今一代,又有皇甫师妹仙子卓绝,有鼎盛之象。”
一路上,他只听到回荡在自己耳边的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你要观摩的《葬雪录》就是其中之一。”
给他的感觉都是狂妄到不可一世。
“如今看来,是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让皇甫英如此的忌惮。”
后者那双眼睛,深邃得让孔艽提不起一丁点忤逆的情绪。
“因为我不碎他道基,他活不过三十岁。”皇甫英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惆怅。
随着皇甫英与孔艽的进入,石门轰然关闭,一道道火把自行燃起,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道路。
皇甫英脚下速度不减,嗓音却是突然低沉下来。
她撅了撅小嘴,传出她细如蚊呐的声音:“两年前我就九境巅峰了,你们掌门不让我突破。”
“苗江也是年岁大些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呵!”孔艽绞尽脑汁说出来这番溜须拍马的话,听在皇甫英耳中,只换来轻轻一笑。
正在孔艽因为听到的消息,而心神不宁的时候。
孔艽感觉和皇甫五芹比起来,苍梧派的,不,芜东的这些天才根本都羞于做人了。
“当今芜东,定岳宗一手遮天,打压各派宗门。我们苍梧派看似风光,实则各处掣肘。上有定岳宗虎视眈眈,下有淬金门张牙舞爪。”
直至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视线范围内,亭中才响起她那兴致缺缺的声音:“好无聊啊!”
孔艽紧跟在皇甫英身后三步的位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己没什么背景,更不敢做那些锋芒毕露的事了。
他的脸上看不到情绪,连眼神都是古井无波,仿佛是不见底的深潭,正是苍梧派掌门,皇甫英。
孔艽如此想到,随即又神情严肃的看着皇甫五芹慰勉道:“我觉得皇甫师妹,会是第二个。”
好在是这种奇怪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孔艽耳边终于是响起皇甫英不愠不火的声音。
正如皇甫五芹说的,皇甫英早就在一旁听到了孔艽和皇甫五芹的谈话。
外界重阵保护,石门倒是轻易的被皇甫英推开了,站在门口,掌门朝着孔艽使了一个眼色。
孔艽跟在皇甫英身后,眼看着掌门打出各种印法,解开一道道眼花缭乱的阵法。
当今芜东格局,已经在皇甫英的暗示下,呈现在了孔艽心中。
这是孔艽第一次和掌门距离如此之近,心情莫名有些忐忑。
“伱又怎么知道,他们淬金门的骄横,不是故意为之的呢。”皇甫英的声音传来些许的戏谑,忽而又话锋一转:“一年前,带三名天才弟子来我苍梧派比斗的那个道人,名为苗江。年轻时掌生之姿。”
说着,皇甫英背负着双手,徐徐渡步走出小亭。
“他已经是升轮了,是芜东百年来,第一个以二十岁骨龄以内,突破到升轮的家伙。”皇甫五芹提到那个人,到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早发现你了,听老半天了,终于肯现身了。”皇甫五芹对于自己父亲好像并不怎么感冒,以略带嗔怪的眼神瞥了皇甫英一眼,又将俏脸挪向了小池中的几尾灵鱼。
“是!皇甫师妹,我就先走了。”孔艽连忙应是,又和皇甫五芹做了告别后,急忙跟了上去。
后者顿时会意,老老实实的走入了石门内。
这个对于常人而言,相当了不起的夸赞,听在皇甫五芹耳朵里,好似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而后他想也不想的便转身回头,朝着后方一拜:“外门弟子孔艽拜见掌门。”
“每前进一步,都得斟酌再三,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了。其中艰难只有我和东仙堂主知道了。”
如此一来,那个背后的势力,已经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