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第200师599团三营二连临时营地一片沉默。
一群衣衫破烂的远征军士兵东倒西歪,完全是一副摆烂等死的状态。
突然,一个欢快的声音在营地外响起:“二连的兄弟出来搭把手,今天晚上咱们有肉吃了!”
听到说有肉吃,原本还是等死状态的远征军士兵们体内立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直接从原地蹦了起来,纷纷冲出了简陋的营帐。
只见二连连长猪肉强(朱荣强)背上背着一头瘦骨嶙峋的山狼,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连长,你去哪弄来的狼啊?”
冲上来的二连士兵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帮猪肉强背上的狼给卸了下来。
“老子为了追这头狼,可是跑了四五里山路,差点没摔死,厨子呢?让厨子赶紧过来生火烧水,咱们先把这狼皮给扒了。”
二连炊事员厨子欢天喜地地跑去生火烧水,整个二连都是一派欢喜的景象。
第200师是最后一批进入野人山的远征军部队,他们同时还担负着阻击后续小鬼子追兵的重要任务。
不过这也意味着,200师已经完全无法从友军得到任何补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野人山中获取。
如今第200师进入野人山已经一个月有余,下面的部队早就已经彻底断粮,加上前面走过的部队早就将附近搜刮一空,第200师其实大多数士兵都已经很久没闻到过肉味了。
一匹瘦骨嶙峋的山狼,显然无法填饱一个连士兵的肚子,但远征军的战士们却仿佛过年一样开心。
瘸子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香油,小心翼翼地滴了两滴油在锅里,随后珍而重之地将只有大拇指粗细的小瓶子小心翼翼收进怀里。
其余士兵闭着眼睛陶醉地闻着滴了香油的一大锅热水,由衷地赞叹道:“真香!”
愣子也把自己珍藏的宝贝拿了出来,那是一根黑黢黢散发着难闻酸味的黑色布条,名叫醋布。
他把布条放进滚烫的开水里搅了搅,随后拿了根木棍沾了点水,放进嘴里尝了尝:“行了,有味道了。”
小机灵拿出了自己在路上搜集的野菜,也一股脑全都投进了锅里,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这时候,猪肉强也已经把山狼扒了皮,将狼肉切成一块一块的,直接扔进锅里就开始用大火煮。
说实话,除了一点香油和醋布带来的聊胜于无的咸味,狼肉的腥臊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但对早就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200师远征军士兵来说,这却是几乎近半个月来,最美味的一餐了。
熬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饥肠辘辘的二连士兵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不过猪肉强在连队里还算比较有威信,控制住了秩序:“大家都别抢,每个人都有,来几个人把伤员的碗端过来。”
由于没有勺子,猪肉强亲自接过每一名士兵手里的碗,给大家分狼肉。
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两块狼肉,伤员多分了一点,猪肉强还特意把锅上面沾了油星子的汤也多打了一些。
分到狼肉之后,远征军士兵们就地坐下,抱着碗大快朵颐。
狼肉很柴,根本就不好吃。
不过每一名士兵都吃得津津有味,肉吃完了之后,抱着骨头嘬了又嘬,生怕漏了哪怕一丝半点。
饭吃到一半,才刚十六岁的小机灵突然抱着碗就哭了起来。
“连长,我想我娘了。”
猪肉荣拍了拍小机灵的肩膀:“别哭了,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去的。”
小机灵的哭声,勾起了远征军战士们的思乡情绪,原本因为吃到了狼肉而振奋起来的军心,霎时间就重新跌回了谷底。
瘸子抱着被舔得干干净净的碗,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连长,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都在这里停留三四天了,鬼子很快就要追上来,上峰到底在想什么?”
猪肉荣淡淡回应道:“不要胡乱抱怨,上峰自然有上峰的理由。”
“哼!我看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
瘸子的不满是有道理的,他是被强征入伍。
当初被送上飞机的时候,甚至就只有一条内裤傍身。
像他这样被强征入伍的,还有很多。
就连猪肉强这个连长,也都是在战场上火速提拔起来的。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本名朱荣强,却被大家叫做猪肉强?
就因为他入伍之前,其实是个杀猪的屠户!
小机灵年纪不大,脑子却是灵活,他很快从思乡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擦干了眼泪,见猪肉荣表情有点不对劲,急忙问道:“连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猪肉荣表情一僵,急忙否认道:“没有,你别瞎说!”
“哼,我都看出来了。”
猪肉荣毕竟是跟大家伙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犹豫了许久才道:“好吧,我也是刚刚才从上级那里得知,我们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在等援助。”
愣子冷哼道:“援助?这深山老林,哪来的什么援助?当初要不是该死的英国鬼子擅自放弃阵地,咱们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就是!就是!”
猪肉荣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上峰也没跟我细说,还叮嘱我这件事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上峰知道了,可能会枪毙我。”
猪肉荣不知道的是,200师等待八路军救援这件事没有传达给全师所有部队,的确是有出于各方面的考虑。
单单只说一条——若是八路军的援助没能及时抵达,看到希望的200师突然发现希望破灭,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就是个未知数。
也正是因为这些考虑,200师才只是把等待救援的事情告知了营连级以上军官。
然而在经过缅甸的几场大战后,200师的营连级军官有很多都是从底层提拔上来的,这条消息其实已经瞒不住了。
只不过这些营连级军官只知道是在等援助,却不知道援助来自哪里。
虽然听到援助相关的事情,但二连的士气并没有任何提升。
大概下午3点多,在远处警戒的哨兵突然大喊道:“鬼子!鬼子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