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吉人应该算是比较典型的国府中高级军官形象,单是从外形上看,他军容整齐,行事一丝不苟,在面对国破家亡的危机时,他也不缺乏为国殉身的勇气。
但跟大多数国府中高级军官一样,高吉人的屁股其实也没那么干净,多多少少也都有喝兵血的情况存在。
由于国府的妖魔化宣传,高吉人对八路军其实也没什么好印象。
在他看来,八路军始终是国府的心腹大患。
他也知道,这次远征军中有八路军成员的存在,完全都是英美两国的强烈要求。
为了拿到两国提供的物资援助,上峰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八路军的成员进入到远征军的部队中。
所以,高吉人一直都对八路军抱有极大的警惕。
当然了,在作战的过程中,高吉人也亲眼见识到了何效国的能力,虽然合作时间不长,但高吉人也的确觉得,八路军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听到代炳阳询问自己,高吉人沉默了片刻。
因为在国府大家长式的旧军队中,是容不得下级军官质疑上级决定的。
见高吉人正在权衡利弊,代炳阳干脆就把话挑明了。
“吉人兄,如今我们面对的情况你也清楚,我200师的精锐部队,自进入野人山之后,减员非常严重,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我想相信何兄一次。”
见代炳阳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高吉人不好再劝阻,只好点头道:“师座尽管放心,我第200师没有孬种,便是死,也要拉鬼子给咱们垫背,只是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吉人兄尽管畅所欲言,只要是有道理的,我也愿意听从。”
“好!师座,请恕属下冒昧,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今虽是合作抗战,但八路军凭什么不远千里来救援我们?”
“就拿这次我们远征缅甸来说吧,那是因为我们需要英美提供的武器和物资,也需要保证滇缅公路的畅通,所以不得不来,这就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我们要接受八路军的援助,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代炳阳闭上了眼睛,沉声道:“我不知道,或许是这一切也说不定。”
何效国在旁边一阵无语,赶紧插话道:“高团长,我想你对我们八路军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之所以要援救远征军,并不是贪图远征军什么,我们只是单纯出于拯救同胞的想法,不愿意我们的英雄儿女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大山里,就是这么简单。”
高吉人冷笑道:“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我高某人从不相信你们,若你们八路军真是为了抗战之大业,就应该完全遵从国府的命令,可你看看你们八路军都干了什么吧,策反第二战区,逼降第一战区,你们是在破坏抗战的局势!”
何效国无奈道:“高团长,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第二战区加入我们八路军的指挥序列,完全是整个战区根据抗战形势做出的选择;第一战区加入我们八路军,也是因为国府克扣军饷,我们八路军从来没有主动做出过破坏抗战大局的事情,反而是你们国府屡屡制造摩擦。”
“哼!那还不是你们不听上峰命令?”
“我们都是为了抗战大局着想,毫无理由的命令,我们自然要拒绝执行。”
见两人吵了起来,代炳阳也是一阵头疼,低声道:“二位莫要吵了,如今我等身陷绝境,正是应该同心协力之时,如今还是先想办法保存自身为上。”
其实代炳阳也对某位爷相当不满,此次远征缅甸,若不是某位也亲自来到前线插手指挥,缅甸之局势,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高吉人想了想,说道:“师座,您下命令吧,无论您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代炳阳点了点头,转头问何效国:“何兄,你能保证联系上你们八路军吗?能知道援助什么时候抵达?我的要求不高,想办法给我们送一些药品、少量武器弹药就行。”
何效国心里其实也没底,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虽然在出发之前,总部就已经叮嘱过我们,并分析过此次入缅作战的各种可能性,但这些新鲜玩意儿的可靠性,我也不能保证。”
代炳阳再次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状态,思考片刻后说道:“我与何兄合作时间虽然不长,但何兄的品行操守,的确令人敬佩,如今我第200师已经没了退路,没有太多选择,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里停三……不,停留五天!如果五天之内等不到八路军那边的消息,我们就继续深入,你看如何?”
“我看可行。”
何效国思考了片刻,也觉得代炳阳的决策已经非常具有勇气,当即赞同了他的决定。
下定决心之后,代炳阳就让高吉人去传达命令,在原地安营扎寨,并派出部队进行警戒,另外安排人手在附近寻找食物。
何效国则带着人,在一片稍高的地方砍伐树木,清理出一片开阔地带,以保证信号的通畅。
刚忙碌了没一会儿,王三麻子哭哭啼啼来找到何效国:“何长官,这玩意儿不亮了,是不是被我弄坏了?我们200师的弟兄,是不是没救了?”
何效国从王三麻子手里接过信号器,翻看了一下,笑道:“只是没电了而已,换个电池就行了,你去把我那个蓝色的小包拿过来,我记得里面还有几节电池,换上就行了。”
王三麻子很快就把何效国的蓝色小包拿了过来,何效国从包里翻出电池换上,信号器果然再次一闪一闪地亮起了绿光。
这让何效国心中暗喜,他记得上级在把信号器交给他的时候说过,只要信号器闪绿灯,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第200师的溃兵们,在代炳阳的率领下,在野人山中忙碌地修筑着临时营地,而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日内瓦,小日子在国联上演的闹剧,也差不多进入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