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几句也就罢了，可不要在外面乱说，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李司令提醒副官小心。
副官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桂系不鸟国府又不是什么新闻，怕个锤子。
“反正我觉得，司令您去当大统领，比老头子继续坐下去要好。”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大统领这个位置虽好，可屁股下面是个火山，万一惹恼了八路军，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又有什么，人家八路军不是说了吗，只要坚持抗战，就是他们的朋友，我觉得司令您做了大统领之后，只要不做公然反对八路军，继续坚持抗日，就算以后八路军势力再大，他还能把您给怎么着吗？哪怕最后他们坐了江山，也得把您给好好供起来吧？”
李司令斜睨了副官一眼，沉声道：“德信，若不是你自幼就跟在我身边，我可就要怀疑你是八路军派到我身边的卧底了。”
“司令，我在您面前也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就是觉得您比老头子强。”
“而且八路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人家是真心实意地打鬼子。”
“我知道您想说，他们的那一套，最终还是会损害我们这样的人。”
“可司令您以前也教过我啊，若是国都没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以后又哪里有立足之地呢？”
“反正我就觉得八路军那边很不错，同样都是中国人，为什么八路军能打得鬼子抱头鼠窜，咱们就不行？为什么八路军能研究出三德子都想要的飞机，咱们却只能花钱去洋人那里卖人家都不要的破武器呢？”
听着副官的抱怨，李司令沉默了良久，才轻轻拍了拍桌子：“够了，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你出去吧。”
副官撇了撇嘴，敬了个礼后默默走了出去。
李司令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自语起来：“算啦，这种时候再争权夺利，岂不是置党国于不顾，我李某人虽有野心，有些事情却也不屑为之，此时就姑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仿佛只有这样，他眼前的一片黑暗，才会跟自身融为一体。
然而，等了不过片刻，副官急匆匆再次闯了进来。
“司令，荩忱将军重伤。”
李司令豁然起身：“怎么回事？他不是在陪都修养吗？怎会重伤？”
“今日上午十点左右，荩忱将军和一群爱国学生一起参加游行，抗议老头子的倒行逆施，不料老头子竟然下了狠手，命令军统在街上架起机枪对游行队伍疯狂扫射，荩忱将军身中数弹，另有上百名学生惨死，受伤者不计其数！”
李司令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再深呼吸。
冷静！
去他妈的冷静啊！
李司令猛然起身，用力一甩胳膊，把桌子上的文件、茶杯统统扫到地上，怒声大骂：“他妈的，老头子到底想干什么？啊？他是嫌现在还不够乱吗？是想把党国尽数毁在他的手里吗？”
“德信，你立刻以我的名义发公开电报，谴责老头子的暴行，并郑重声明，若老头子不交出真凶，立即下野，第五战区将不再遵从国府的命令。”
“另外，立刻电联其他战区行辕，告诉他们，老头子已经不适合再坐在那个位置上，我李某人为了党国，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还有，告诉八路军那边，请他们不要冲动，莫要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此次飞行基地受袭一案，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副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司令，您不是说那位置是个火山吗？”
李司令苦笑，答非所问地问道：“德信啊，你看看外面，看到了什么？”
“呃……看到了弟兄们正在巡逻。”
“可我看到的，却是无尽的黑暗啊！”
李司令默默闭上了眼睛：“我曾经想要把自己也融入这片黑暗，可当危机真正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把党国看得比我想象的要重要得多啊！”
“这个国家，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必须有人出面，让她走向正确的道路！”
黄公馆大统领办公室内，老头子也在大发雷霆。
“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胡乱开枪吗？为什么会对游行的队伍扫射，甚至连张荩忱也身中数弹，你是恨不得我死吗？”
浓仔低着头，小声辩解道：“司令，我真的警告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开枪的，可是当时那些学生不管不顾冲击我们的防线，甚至拿起木棍打我们的弟兄，有弟兄忍不住就开了枪，结果情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老头子气得暴跳如雷，用拐杖狠敲浓仔的脑袋：“蠢货！蠢货！你个大蠢货！不就是被棍子敲几下吗，又死不了人！现在游行队伍出了事，你让我怎么跟下面人交代？”
就在这时，大统领办公室秘书敲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报告，第五战区急电。”
“念！”
“是！我第五战区惊闻陪都飞行基地被军统特务夜袭，竟造成重大损失，今日又有特务当街对爱国民众使用机枪扫射，其丧心病狂之举令人骇然，故而我认为，老头子之倒行逆施，令人发指，已不宜继续掌领党国军机要务……第五战区司令，李！”
战战兢兢念完电报，秘书小心翼翼抬起头查看老头子的脸色。
却见老头子神情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用一种憎恨又惋惜的眼神看着老戴，低声道：“阿浓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曾亏待过你，如今我是保不住你啦。”
老戴垂泪道：“请大统领放心，属下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抵罪，只是还请善待我家中夫人孩子。”
老头子摆了摆手：“你且放心便是，只要我还能坐稳这个位置，就亏待不了你的家人。”
正说着，又有秘书敲门进来。
“报告，第一、第二、第七、第九战区联合公开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