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
日租界北端,海河沿岸,关口码头。
郭白身穿双排扣西装、头戴圆顶礼帽,左手中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用日文写着一个名字——野村信次。
看着一艘蒸汽轮船在鸣笛声中靠近港口,郭白低头看了眼腕表,随后摸了摸上唇贴着的一撮小胡子,站起身来。
十几分钟后,一名穿着深色长袍、提着一个厚重大皮箱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人先看了看郭白举着的牌子,随后疑惑看向郭白用日语问道:“你是?”
郭白和善一笑,同样用娴熟的日语回道:“是野村信次野村君吧?我是你弟弟野村纯平的朋友上田,你弟弟临时有事走不开,所以特意委托我前来接你。”
野村信次恍然点头,赶忙放下箱子躬身点头。
“嗨!是我,谢谢您了!”
“野村君不必客气,我与你弟弟是好朋友。”
郭白哈哈一笑,主动上前想要帮野村信次拎行李,却被后者抢先一步拿起,并且感激点头。
“谢谢上田君,不敢麻烦您,我自己来就好。”
郭白瞟了眼大皮箱,笑着点头。
“那好吧,走,我们边走边谈。”
“嗨!”
“野村君,我听你弟弟说,你是在朝鲜当兵?还是个中尉?”
“嗨!我去朝鲜已经有七年了,而且一直没有机会回国。至于军衔,说来惭愧,七年才到中尉,给逝去的父母丢脸了!”
看着有些汗颜的野村信次,郭白摇摇头道:“野村君太谦虚了,朝鲜被帝国征服已经二十几年了,在那里很少有什么战事。没有战事,野村君能晋升中尉,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了,野村君,你为什么突然退伍了呢?若是再待个几年,晋升少佐也大有希望啊!”
听到这个问题,野村信次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
郭白见状笑着摇摇头,不再追问。
事实上,他今天之所以要来接一个陌生的日本人,其实根底还是在那夜得到的第二个秘密上。
这个秘密得自于小巷血战之前被他割喉的两个日本浪人当中的一人,那人名叫野村纯平。
野村纯平心中最大的秘密,是他在四年前强行奸污了他的嫂嫂,也就是野村信次的媳妇。
更狠的是,当时快完事的时候被他母亲撞见了,见他母亲大哭大闹,野村纯平慌神之下,竟是失手将他母亲给闷死。
发现自己杀了人,还是自己的母亲,野村纯平非但没有痛心疾首,反而一不做二不休,还连那位被他奸污的嫂嫂一道刺死!
之后,野村纯平放了一把大火,将两具尸体以及自家的房子直接给烧了!
在亲邻的面前上演了一场悲痛欲绝的大戏后,野村纯平给野村信次写了一封信,将一切归于失火,随后就加入了黑龙会,辗转来到了天津。
不久前,他收到哥哥野村信次的来信,野村信次在信中说,他在那边不小心犯了事,虽然他的上级将他保了下来,但军中却是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
而他们的家已经被一把大火吞噬,家乡没了亲人,所以他就想来天津投靠弟弟。
野村纯平虽然回了信表示很激动,十分欢迎哥哥的到来,但心中却有些惊慌,生怕自己做过的事败露……
这就是那第二个秘密,而郭白要利用这个秘密做的文章,就是解决崔来顺的身份问题。
因为他在这上面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打算让崔来顺顶替野村信次,以野村信次的身份存在!
这样做,好处不言而喻。
而且,只要前期切入顺利,之后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
二十分钟后,两辆黄包车停在了一片竹林前。
眼看着郭白让两个黄包车夫离去,野村信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默不作声的退后两步后,疑惑问道:“上田君,这是什么地方?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郭白哈哈一笑,乐不开支道:“野村君,其实,之前我骗了伱。”
“骗我?”
野村信次眼睛微眯,右手不着痕迹的摸向后腰。
郭白点点头,笑道:“是的野村君,你也不想想,你们兄弟两人都七年多没见了,你弟弟就算再忙,又怎么可能将见你的事推后呢?”
“事实上,你弟弟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领略一下天津这边特有的欢迎仪式及田野美味,好好抚慰一下你那风尘仆仆的身心啊!”
听到这里,野村信次不由愣住,右手快速收回,喜出望外道:“真的?”
“那当然,其实我原本不打算提前告诉你的,不过,看你紧张的表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
郭白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野村信次,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野村信次有些尴尬,赶忙开口道:“抱歉了上田君,我没想到……”
“没事没事,快走吧,看看你弟弟给你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样的。”
郭白笑着摆摆手。
“好!走!”
野村信次重重点头,感觉走路的姿势都轻快了许多。
当二人走出几百米远,却还迟迟不见人影,野村信次不由有些焦躁,转头问道:“上田君,还有多远啊?”
“快了,走出这片竹林就是。”
郭白笑呵呵的回了一句,随后靠近拍了拍野村信次的肩膀。
“放松点,到了这里,你就到家了。”
郭白伸手拍来的时候,野村信次的身子有些紧绷,明显还是有些紧张,又或者带着戒备。
不过听到郭白的话,野村信次的身体不由得缓缓松弛下来。
然而,也就在此时,郭白忽然眼神一冷,猛地收紧勾肩搭背的右臂,勒住野村信次的脖子将其摔倒在地。
紧跟着,郭白用膝盖顶在野村信次的后背上,并飞速卸断了对方的两条胳膊。
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变,野村信次痛叫连连,同时又惊又怒。
“八嘎!上田君!你做什么?!”
郭白狠狠一拳打在野村信次的脸颊上,冷声道:“我问,你答。”
“告诉我,你为何突然退伍?到底犯了什么事?”
野村信次恶狠狠地瞪向郭白,非但不回答,反而剧烈的挣扎起来。
郭白眼神一寒,猛地掏出隐藏在脚踝处的匕首,接连挑断了野村信次的手筋及脚筋。
面对如此折磨,饶是野村信次当过兵,却也发出了野猪般的惨叫。
“这只是开胃小菜,如果你再不老老实实回答,那接下来,我会从你的眼睛开始,依次到鼻子、耳朵……”
“我说,我说!!啊啊啊……”
野村信次终于恐惧了,发出无比凄厉的喊叫。
“别他娘的鬼叫了,快说!”
郭白朝着野村信次的脑袋上抡了一巴掌,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