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彻沉默的摸了摸今天带的荷包,不去看小樱疑惑的眼神,只一味盯着菜单看,眼神聚焦在菜品后面的数字上。
“云彻哥哥~”
小樱搂着凌云彻的手轻轻摇晃,小嘴嘟嘟的。
凌云彻感受到掌柜的和小二微妙的眼光,庆幸今日带的银两足,不至于要丢了脸面。
凌云彻不是个能存的住钱的,不当值时好酒好菜轮着来;
被踢出宫后,凌云彻日日借酒消愁,凌家父母留给他的家底挥霍了大半。
凌云彻努力忽略掉心疼的感觉,对着掌柜的报了几道菜名。
“小樱,你昨日胃口不佳,今日不如吃些清淡又有营养的,养养肠胃”
小樱幸福的点头。
云彻哥哥如此在意我…
凌云彻把视线移回菜单上,想着既然都破费了,不如再多花些,遂又多点了一壶酒。
三人上了包间,凌云彻一直在思索着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自己该找个什么营生;
小樱翘着尾指,优雅的用着膳,时不时问一句云彻哥哥怎么不吃。
凌云彻正想着事,几句敷衍了过去。
两日了,终于吃上了人吃的食物,小樱吃得欢乐,也不太在意凌云彻的态度。
凌云彻想着过两天去找从前的弟兄,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介绍,例如给高门大户当个看家护院的侍卫什么的。
凌云彻还没意识到被踢出皇宫这件事有多么严重,真正的高门大户根本不可能要他;
普通的、消息不灵通的富商地主家也许有机会,就看他愿不愿意去了。
小樱胃口不大,只吃了几口就饱了;
凌云彻喝完了半壶酒,瞧见这一桌子跟没动过似菜肴,不悦的沉下脸。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呐。
一想到这一桌子几盘菜就花了十几银子,凌云彻就对小樱有些埋怨。
好好的,干嘛要来这么贵的酒楼,点这么贵的菜?
可是转念一想,小樱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已经很委屈了,这一顿对小樱来说只是寻常普通的菜肴。
虽说寻常菜肴,却花了他许多银两。
凌云彻不由得叹气。
他能养得起小樱吗?
早知如此,当初小樱跟着自己的时候,让她问岳父多要些金银财宝就好了;再不济,把闺中的金银首饰都给带来也行。
可惜小樱不知事,两手空空的就跟着自己走了。
凌云彻一边后悔一边叹气,引得小樱很不解。
凌云彻瞧着小樱懵懂的眼睛,没有对她说什么,拉着人就回家了。
小樱不谙世事,他还是要多教着些。
日子是夫妻一起过的,相信他调教过后,小樱会理解自己的。
凌云彻如是想。
花儿晚上做了清淡寡味的素面,主菜只有一碟子中午买的卤味,小樱拿着筷子搅啊搅,略吃了一口就没有食欲了。
凌云彻知道这是为什么;
花儿的手艺和酒楼的大厨自然是不能比的,只能算家常菜水平。
以前宫里供给下等侍卫的伙食就是这个水平,凌云彻觉得没什么。
小樱吃不下,腹中又饿,想云彻哥哥开口,再带自己去搓一顿,眼巴巴的望着正大快朵颐的凌云彻。
凌云彻自然注意到了;
可是他不想理会,也不能理会。
如今小樱跟了自己,就要融入他的生活,像以前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是过不了了。
小樱如此善良,又深爱自己,定能理解自己的。
凌云彻下定决心要小樱尽快适应起来 ,因此直到睡前都没理会小樱的欲言又止。
凌云彻睡前一直在想着明日要去找谁,自己又要做什么活、该要多少工钱;
小樱自晚膳时凌云彻没理会自己时就生气了,忍着一直没和凌云彻说话。
原以为进了屋上了床,凌云彻总该主动开口了;
没想到凌云彻铺开了被褥,睡去了里面,给小樱留了一半床位就睡下了。
小樱气呼呼的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蚕蛹。
凌云彻不觉着热,随她去了。
小樱吧就是爱生闷气,关起门来生闷气,谁都不知道。
以前能帮她出主意、说出心里话的阿箬正靠着老爹在宫里当娘娘享福呢;
花儿一心只想干活吃饭活下去,根本没看懂、也不理解小樱的举止行为。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凌云彻都早出晚归的找活干,没精力理会胡思乱想的小樱。
小樱也倔,愣是不肯主动低头。
凌云彻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除非饿到不行了,不然不肯吃花儿做的饭。
凌云彻觉得小樱正处于适应阶段,饿两顿就能明白了,故此沉默以对。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居然顺利的、诡异地相处了好几天,直到凌云彻挑挑拣拣找到了一份给山西来的富商看家护院的活计。
这富商家财万贯,来京办事只小住几个月,秉持着与人为善、花钱保平安的想法,请了好些个身强体壮的护卫,给的工钱也丰厚。
凌云彻随口编了个谎,解释了自己为何不继续在宫里当侍卫的原因。
宫廷侍卫这一身份给凌云彻加分不少,富商就把它留下了。
凌云彻找到了伙计,心情不错,应友人之邀,喝到了半夜才回家。
小樱在家等得蜡烛都废了好些,凌云彻才带着满身酒气、踏月而归。
凌云彻又喝成醉鬼,小樱是生气的;
可凌云彻醉后并不发酒疯,被友人搀扶着回家,就一头睡倒在床上,年轻的脸有几分英俊,酒醉熟睡过后更显露出几丝脆弱,小樱不忍叫醒他。
罢了,云彻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小樱安慰好自己,拒绝了花儿,自己撸起袖子,为凌云彻宽衣解带,并轻轻擦拭身体。
酒味太大了,小樱实在受不了,就让花儿找了块柔软的碎布,弄湿了蒙在脸上,挡住了部分酒气。
忙活了大半夜,从没干过活的小樱终于囫囵收拾好了凌云彻,累得依偎在凌云彻身旁,沉沉睡去。
凌云彻找到了工作,心里有了底气和希望,也有了心思去关注小樱。
小樱发现云彻哥哥迷途知返,又懂得关心自己了,瞬间就原谅了他前几天敷衍的态度。
凌云彻发现小樱能似乎接受了凌家的生活,欣慰的同时也有几分愧疚。
男人三分泪,骗的你流泪。
凌云彻觉得对不住小樱,一边眼眶红红对着小樱说抱歉,不能给她尊贵的生活;一边郑重其事的发誓,会对小樱好一辈子,绝不负她。
小樱感动的泪眼汪汪,脑海里顿时想起了一句熟悉的诗歌: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小樱念了出来,情意绵绵的望着凌云彻。
凌云彻不太懂这诗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好似是和男女情爱有关的,便顺着小樱。
小樱有了和云彻哥哥海誓山盟的爱情,对一切都不在意了;
哪怕是粗茶淡饭,她也甘愿过一辈子。
为伟大爱情让步的小樱很快就克服了生理和心理障碍,面色如常的吃下花儿做的只能称之为简陋的饭菜;也不再嫌弃睡得床、穿的衣物不是绸缎的。
小樱每日早上送丈夫出门,中午囫囵过了;下午会搭着花儿的手出门走一走,和左邻右舍友善的打一打招呼,聊聊天。
她完全的把自己融入了凌夫人的角色。
凌云彻很欣慰很感动,左邻右舍很无语。
早知道凌家小子带回来个女子,据说是外地富商家的千金,跟着私奔回来的。
这自古以来就是聘为妻、奔为妾;私奔就说明这女子家中父兄都不同意和凌家小子的婚事,也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有脸天天出来晃悠的。
出来晃悠就晃悠呗,还非得小丫鬟扶着才出来。
啧,惺惺作态。
嫁什么人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凌家小子一个看家护院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得起这娇小姐。
不过谁也没多管闲事,只当个乐子看。
小樱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有嫉妒,也有幸灾乐祸,更有鄙夷。
小樱每每接收到这些眼神时,都会下意识的挺直腰背,努力让自己的仪态看起来更美些,小手也翘成了优美的弧度。
这些眼神也曾出现在记忆中闺阁手帕交们的眼中。
就算别人看不起自己,就算在落魄,也不能失了体面。
凌家的邻居都是差不多的下五旗旗人家庭,对门住得就是魏家。
魏父曾官至内务府总管,却因为宫廷纷争折了进去.
病重的魏父带着妻女从大宅子里搬来了凌家对面,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
那一年魏嬿婉刚刚七岁多,凌家父母帮着办了丧事,魏嬿婉也正式和大几岁的凌云彻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