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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被一阵重重的拍门声惊醒了。窗帘完全关闭着,屋里黑黝黝的,一时间我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我正发懵,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叫我:“蒋奇!开门!蒋奇!开门!”
我听出是蒋平的声音,一边大声朝门外喊“听见了,马上来开门!”一边手忙脚乱地翻身下床。
我拉开厚厚的落地式窗帘,只见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有些刺眼,是个艳阳天!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估计是早上十点钟左右。
我走出卧室,看见爸爸房间的门大大地开着,屋里没有人,知道爸爸已经上班去了。
我快步走向玄关,开了房门后,蒋平一边换上进门处的拖鞋,一边问我:“你的手机怎么没开机?没电了吗?”
“昨晚睡得太晚了,懒得充电,直接关机了。”
“幺爸上班去了么?”
“嗯,我睡得太死了,没听见他什么时间出去的。”
蒋平进屋后,先从饮水机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纸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后,才在沙发里坐下来。
“现在几点钟了?”我问蒋平。
“差二十分钟就到十一点了。”
“哦,你吃早饭了吗?”我一边问他,一边走进卫生间里去洗脸刷牙。
蒋平说:“还没有,待会一起出去吃早饭吧。”
我洗漱完后,回到客厅里,问蒋平:“我们先坐一会,还是现在就下楼去吃早饭?”
“我还不饿,”蒋平放下手里的纸杯,说:“先坐一会再下楼吧。”
我点点头,回自己屋里去换衣服。
我换上外出的衣服后又回到客厅里,还没开口,蒋平却先问了我一个问题:“昨天深夜,又有人来拍你们家的大门了?”
我怔了一下,不答反问:“我爸爸跟你爸爸讲了?”
蒋平长吐口气,说:“今天早上七点钟不到,你爸爸就给我爸爸打来电话。他们在电话里讲了好长时间,所以我也被他们讲电话的声音吵醒了!”
我“哦”了一声,坐到沙发上面,正不知说什么是好,蒋平忽然问我:“你心里有点害怕吧?”
“嗯,晚上确实有一点害怕,但现在没什么感觉了。”迟疑了一会,又说:“我有一种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你怀疑那个敲门的人,是因为妒忌或者怨恨你们家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下了这套房子,所以故意装神弄鬼,想吓跑你们?”
“嗯,我确实有这种怀疑。”
我心里暗想:“我昨天只是有一点怀疑,想不到爸爸会把我的猜想告诉给大伯,看来爸爸心里也认为我的猜想有道理。”
蒋平听了我的话后,半晌不语。我见他神色有点奇怪,问他:“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和大伯有不同的想法?”
蒋平迟疑一会,才答非所问地说:“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算了,还是不说出来吧。既然你爸爸不想告诉你,我也不好跟你说了。”
我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禁大起疑云:“看样子你们所有人都对我隐瞒着什么秘密?”
蒋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水。
我心里生出一股怒意,因为我已经察觉到:我们两家人都知道某件事情,只有我是唯一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你们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事情?”我又问了一次。
蒋平沉默一会,才说:“其实这件事情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说:“既然我迟早都会知道,那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蒋平说,“只是担心你知道后,可能会感到恐怖。”
我闻言一惊,“到底什么事情?你不说,我反而更会胡思乱想!”
蒋平重重吁了口气,“好吧,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们家买的这套房子,其实是一套凶宅。”
我全身一震,呆了一会,才说:“凶宅?!”
“你不懂吗?凶宅的意思就是:房子不吉利,或者在这个房子里,发生过凶杀或者其他原因的意外死亡,总之都是横死的!更恐怖的是,很多凶宅还闹鬼!”
天哪!我们家买的这个房子竟然是一套凶宅!
爸爸真糊涂呀,就算家里经济不好,买其他房子有困难,那也不能轻易做出这种决定呀!
我发呆一会,又问蒋平:“你说这个房子是个凶宅,那么原来那家人是什么人?他们家什么人死了?是什么原因死的?”
蒋平轻叹口气,“其实你也听说过那件事情。”
他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又说:“就是前年夏天发生的那起凶杀案,这个房子原来的主人,就是那个被人灭门了的卫生局的副局长王岭涧!”
我惊得目瞪口呆。那起可怕的灭门案,我当然听说过,在我们县里可以说是妇孺皆知的恐怖事件!
前年夏天,我正在读小学四年级,我们县卫生局的副局长王岭涧,背着妻子在外面有了一个情人,那个女人是县医院的一个护士,名子叫什么我忘记了,被杀害时只有二十五岁,比她的情人王岭涧要小十几岁。
王岭涧本来答应过那个护士,等自己与妻子离婚后就娶她。王岭涧不知道这个护士其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除了跟他有关系外,同时还和医院里的一个青年医生在偷偷交往。
那个青年医生很爱这个护士,他发现这个护士背着自己,竟跟一个有妇之夫有一腿后,愤怒不已,开始他也不想杀人,只要求那个护士跟王岭涧断交,但那个护士不答应,反而要跟青年医生断绝关系。
青年医生一怒之下,就采取了极端报复行为:他在那个护士租住的房子里,用水果刀捅死了护士后,又去王岭涧的家里,将王岭涧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全都杀害了!
杀死四个人后,青年医生也没有畏罪潜逃,而是从王岭涧家里的阳台(也就是我们家的这个阳台)翻出去跳楼自尽了!
我发呆了好一会,才问蒋平:“大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吧?他为什么不阻止我爸爸,叫他不要买这个凶宅?”
“你爸爸买房子之前,确实跟我爸爸说过这件事情,我爸爸也劝过他几次,但是……”蒋平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我爸爸妈妈也没有想到幺爸后来会真的买下这个凶宅!我听爸爸妈妈讲,幺爸后来买房子时,不但没有跟我爸爸商量,而且也没有向我们家借钱,而是跟别人借了些钱。直到木已成舟,房子都过户了,才把买房子的事情告诉了我爸爸。”
“哎,爸爸做事真的没有脑子,这种蠢事也干得出来!”
“幺爸这样做,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如果他和你妈没有离婚,可能也不会贪这个便宜。”
“就算钱不够,买不起新房子,也不能买这种凶宅呀,他也不怕晦气!”
“我听爸爸讲,其实你爸爸在买这套房子前,也曾去看过另外两处二手房,但因价格、环境等原因没有买下,最后才决定买下这套房子的。哎,如果不是凶宅的话,这房子其实也很不错的。”
“如果不是凶宅的话,人家也不会卖得这么便宜呀!”
“说的也是。”
“对了,原来的主人,也就是王岭涧,他一家三口都被那个医生杀死了,那么我爸爸又是从谁手里买下这个房子的呢?”
“王岭涧一家三口虽然都死了,但被灭门的只是他们的小家庭,他还有一个大家庭呀。”
“大家庭是什么意思?”
“你真笨蛋!每个成了家的人,除了有自己的小家庭外,还有一个原生家庭,这个原生家庭就是大家庭。”
“哦,你直接说原生家庭就行呀,何必说什么大家庭,还说我笨蛋,是你自己表达有问题吧!”
“好吧,我的表达确实也有点问题。听说你爸爸是从王岭涧的弟弟手里买下来的。王岭涧的弟弟在省城生活,不可能回县城来居住,所以他才会用这么便宜的价格处理这套房子。”
“原来是这样呀。我第一次来看这个房子时,见屋里不但家具家电这些大件没有搬走,而且连衣服、鞋子等小东西也没有带走,心里还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说王岭涧的弟弟家里经济比王岭涧还要好一些,当然不稀罕这些东西了。”
“王岭涧的妻子也有自己的亲人吧,她的亲人为什么不来争遗产呢?”
“那就不清楚了,估计两家人已经解决好了这个问题吧,比如一方付给另一方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