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哥他们回来了。”陈平从外面进来说。
“粮食呢？找回来了吗？”
“回来了。”
“谁偷的？”
“他们说外面的小偷，专趁过年门没人的时候偷粮。”
“找回来了就行。”陈娇娇往盆里扔了根柴说“过来烤烤，满手的冻疮还不知道护着点，有你受的。”
陈平呵呵笑了起来，不自觉的又开始搓起手来。
“别搓了，赶紧过来烤一烤。”
这里的人手上都有冻疮，冬天冻的夏天好，冬天又开始这样反复发作，又痒又疼，别提多难受了。
“二姐呢？”
“厨房煮猪下水去了。”
提起猪下水，陈平也有些馋了“这次的还炒吗？”
“炒。”
眼下已经下午了，煮熟刚好可以当晚饭。
“我去看看，应该差不多了。”
她起身去了厨房，刚掀开门帘就见陈小着急忙慌的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
没理她，陈娇娇掀开锅盖用筷子扎了一下，然后全部捞了起来，整整一大盆。
身后陈小噎着发出恶心的呕吐声，她回过头“塞不下就少塞点不行吗？”
陈小只得又吐到手上，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
她看的直犯恶心，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大肠全部切段，挖了两碗放进锅里炒，剩余的一分为二。
大肠炒出来，陈平用篮子把分出来的两份装进去出了门。
锅里剩下的油她炒了个青瓜，他们就着馒头吃了晚饭。
有了王寡妇被偷的事，村里人连门也不串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着，就连村里的孩子都没几个在外面晃悠的，寂静的完全不像是过年。
王娥家的大门倒是开着，她进去的时候就见陈巧艳左脸颊红彤彤的，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王娥拉了她一下去了陈巧艳的屋，一边关门脑袋还不忘伸出去看看。
“咋了这是？巧艳挨打了？”
“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乔家，刚你二叔顺嘴说了一句，巧艳说她不愿意，你二叔脾气上来，打了她一巴掌。”
“意思是二叔同意？”
“那乔家我后来又打听过，是真不错，我们泥腿子不都是配泥腿子嘛，巧艳就是见巧巧嫁的好，心气也上来了，但这事哪能随了她愿……”
“是定了吗？？”
“没定，但我听你二叔的意思，应该是乔家了。”
这种事她也不好再待，只得道“你好好劝劝巧艳，别死心眼。”
王娥叹气“我初四去娘家，你家种豆子吗？我拿两把回来种。”
“种一点吧，那婶子我走了。”
“我就不留你了。”
“没事，别送了。”
匆匆出了门，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就见王寡妇堵在牛二家门口，牛二站在门洞里。
想到之前的事，她还是走了过去“婶子说啥呢？”
两人一起回头看她。
牛二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一些。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王寡妇，王寡妇一摆手，笑道“随便聊两句。”说完就越过她离开了。
牛二见人走了，这才解释“上次牛康年找我回去，王寡妇和许红梅也在。”
她了然“说媒的？许红梅也同意？”
牛二皱了下眉还是说“她做不了主。”
“你跟牛家……”
“没关系。”牛二声音平静“那次是牛韦找的我，没说清楚……”犹豫一下他还是说“牛康年想我搬回去。”
“搬回去？”她没绷住笑了“那你什么打算？”
“不回去。”他说“他不是想我搬回去，是觉得我走了没人干活，家里以前的钱都是我挣的，上次赶集回来的路上，吴春花听到我卖柴一天一百多个铜板才起了心思。”
“你能明白最好了。”陈娇娇也松了一口气，如果牛二起了回去的心思，那她绝对不会考虑了，哪怕这个人再好。
“别担心。”牛二笑了一声。
她也笑了“我回去了。”
牛二很轻的“嗯”了一声。
回到家，陈小在给自己缝夏天穿的鞋子。
鞋里看起来有些脏，她一整个脑袋还凑那么近，陈娇娇甚至怀疑她会不会被恶心吐。
今年的这个年格外的没意思，她在火盆前坐了会，颇有些昏昏欲睡。
封好鞋子，她又把衣柜里的衣服翻出来缝了起来，其中还包括她和陈平的。
她看的稀奇“今儿个心情很好？”
陈小抬眼，目露迷茫“什么？”
“没什么。”她起身往床上一躺。
再醒来时陈平也在旁边睡着，陈小还在缝衣服，她打了个哈欠翻坐起身看她。
年还没过却感觉已经过了，晚上吃的粥，配上烫野菜，虽说没啥味道，但好歹也能填饱肚子。
陈小吃着，说“大姐，我们的大白菜还剩好多。”
“留几个开春下地吃，别的炒了吃吧。”
这两年野菜加白菜，冬天他们倒是没缺过菜，虽然吃的还是那些东西，但他们三个的脸色明显的好了，尤其陈平，身上都有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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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油渣炒白菜再配粥，香的停不下来，吃到最后，陈平连盘子里的汤都舔了。
王娥从门外进来，闻着这味好奇的问“你们炒啥了这么香。”
“白菜，里面放了几块猪油渣。”
“我炒的白菜怎么没有这么好吃？”
“这也没了。”她笑着问“二婶吃猪下水吗？我给你弄点。”
“我不吃。”王娥摇头“狗吃的玩意，你吃它做什么？”
“挺好吃的，洗干净也是肉。”
“我不吃。”王娥又说。
收拾好碗筷，陈小端去厨房洗了。
王娥这才说“巧艳的婚事，你二叔定了。”
“给媒人回话了？”
“还没，但你二叔那个性子跟你爷一样，说定了那就是定了。”
“既然定了，你就跟巧艳好好说说，这要闹着让男方听了，心里指定不痛快。”
“那小丫头倔，有点听不进去，我想着你两年纪差不多，那牛二还不如乔家呢，要不你去劝劝？”
“……能行吗？”
“你就帮帮婶子。”
“行吧。”她无奈。
跟着王娥回到陈家，她眼睛指了指陈巧艳的屋子。
陈娇娇硬着头皮过去敲门，里面没人应，她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巧艳坐在床上绣荷包，见了她叫了一声“娇娇姐。”
“绣的真好。”她夸了一句，也在床边坐了下来，沉默了许久，陈巧艳这才开口“我娘让你来劝我的？”
“是啊。”
“那你咋不劝。”
“不知道咋劝。”
“不知道咋劝你还来。”
她笑了“我这不不好拒绝二婶嘛。”
这话说的陈巧艳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她说“我也不是非要嫁的多好，但……巧巧嫁的那样好，我却只能嫁给和我们一样种地的，吃穿上也是紧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