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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武侠修真 > 非标准侠客行记 > 第二十四章 君不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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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成峰没有来过蝴蝶谷,三月天,蝴蝶谷漫天碧云,柳树嫩绿,桃树艳红,十分优美,比襄阳好看,也比蟒山好看。

秦书生让他住在从前施即休住的戚风阁,什么东西都有现成的,华成峰这次伤得重,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但他这一个月可没闲着,躺在榻上就把所有人生大事都办妥了,就等着站起身立马量体裁衣,办喜事了。

华成峰清醒了开始,就拉着青鸟的手,日日夜夜不让她离开,他问青鸟,“你这样去救我,不知道是给自己断了后路?往后除了我,谁还敢要你?”

青鸟瞪他,“我没指望你!我谁都没指望,不过顺便救你一条狗命,你不必记在心上。”

“得了吧你!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信,我就认定了你已经深深陷在我手里,你这辈子都跑不出去了!”

青鸟抽手就要走,华成峰哪肯松手,“青姐!留这许多面子有什么用!就说一句你便是看上我了,又能怎样?”

“我看不上!”仍是要起身。

华成峰拽着人家的手,上半身都给拽倒榻外边去了,“好好好,看不上就看不上,青姐你回来,你要把我拽地上去了,我这伤口都撕开了。”

非要用上苦肉计,青鸟才又坐回来,华成峰不再嬉笑,“说真的青姐,我又诓了你一回,歃血盟没有了,师伯也不会上门提亲,聘礼也泡汤了,就剩下我这么一个背着好几条人命官司,无家可归的好青年,你能不能将就收留一下?”

青鸟一笑,“行,就这么着吧。”

华成峰半拉瘫吧的身子想从榻上跳起来,怎奈刚跳了两寸就被按了回来,青鸟说,“怎么着?伤口不疼了?”

华成峰眯眯着眼,“不疼了!青姐应我,把我这伤口再割开剌个十遍,也不疼!”

青鸟神色深沉,“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要同你说清楚,我不会忘了闻邱,你要知道我曾对他用情至深,他的身影今生于我都将如影随形,你不会他日想起来这事,再来跟我翻旧账?”

成峰也定定地看回去,难得的正经又温柔的语调,“我不介意你心里一直有他,我也忘不了他,他用自己的命续了我的命,是他托我来继续照顾你,疼你,爱你呢。我要是有一天反悔,任打任骂,凭你怎么处置都成。”说着手上用力,又再紧紧抓了抓了青鸟。

青鸟这回哪也没躲,反而把手跟华成峰贴得更紧,她泪眼带笑,那笑意里又漾着软软的疼,这人,该不会真的是闻邱用命续下来,继续替他照顾她的吧。

等能起身了,华成峰找来纸笔,开始认认真真给各门派写喜帖,青鸟看着奇怪,“你我如今这样的名声,你写这些有什么用?怕人家不知道你藏在哪里?况且这芝麻大的小门派你也发,有几个人能来?”

成峰兀自沉浸,嬉笑道,“你当我真想让他们来?我不过是要告诉他们,欧阳青鸟从此是有主的了,谁也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谁再敢废话一句,我提着刀半夜就去他家里砍人!”成峰拿起一张喜帖给青鸟看,“看见没,这婚宴的地方是我编的,我哪能真让他们知道?等他们按照这个地方找过去的时候,咱们孩子都该能耍鞭子了!”

青鸟脸突的一下就红了,转瞬又变得十分严肃,“成峰,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怕是……不能生……”

华成峰也一愣,从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欧阳青鸟和闻邱恩爱夫妻十几年,怎么连个孩子也没有呢,但也只愣了一瞬,赶紧打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胡说!青鸟,我不想要孩子,跟个拖油瓶似的有什么用?你看青萍为了生一个孩子,直接搭了命,我不敢让你生……有你就够了。”

青鸟轻轻撂下一句,“你可要想清楚。”

华成峰起身,抱住青鸟,“早想好了,不用再多想片刻了。”

华成峰求着秦书生给他办个喜事,这倒是难不倒秦书生,秦书生只是太惊讶,难道真的可以这么轻易的互许终生了?

秦书生蹉跎二十年,相亲相爱过的女子好几十个,但是他好像从来没有对谁能下定决心,要把她娶回家,昭告天下,白首相随,总感觉差那么一些些感觉,他觉得他的爱,比旁人都要热烈许多,但是也要短暂很多,成家对他来说好像是个虚假的选项,那选项一直在,但是永远都不会被选择,他看华成峰,这事哪有他肚肠里那般千回百转,好像十分简单,就跟决定今天吃什么一样容易,秦书生百思不得其解。

曾经华成峰羡慕秦书生,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有秦大哥这样的手段,让女孩子都喜欢,没想到今日他华成峰给秦书生狠狠上了一课。

秦书生开始反思自己的情路,突然发现他能想起来的姑娘没有几个,大半生好像都化作了浮云泡沫,没有谁在他生命里留下任何痕迹,他越想越痛苦,突然想起那一年,大雪下乌黑的天空,银亮的大地,凤灵岳问他,可曾有过倾尽一世深情,尽付一人?

在华成峰喜庆的日子里,秦书生感觉失去了自己。

当然还是有几个人真的来了,少林寺净慧和怀仁,襄阳的齐闻善,烟霞没有人来,灵岳回信说,他爹也要娶亲,顾不上,只是送来了许多祝福,这些对华成峰来说,就够了。

不过意外的是,从净慧那里得知,净川师兄打年前跟他走了,一直没回少林寺,华成峰心里记着等过了好事,要去寻他,同时心里又怕,怕他觉得对世间了无牵挂,已经离开了。

但那心没揪多大会,便被喧嚣的喜气冲散了。

那一日蝴蝶谷里红菱漫天,桃花铺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老人孩子都笑没了眼睛,华成峰喝得酩酊大醉,连净慧和怀仁都破例喝了两杯素酒,秦书生也喝得不省人事了,若是醒着,他如何面对这刺眼的鲜花彩烛。

等到把所有人都招待满意了,华成峰才摇摇晃晃回了他的新房,他觉得自己好像好几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脚都要飘起来,青鸟盖着红盖头,静静地坐在榻边上,华成峰一头栽倒在榻上,伸手去拽青鸟,满口醉话,“来!青姐!睡觉!”

青鸟扒拉开他的手,“你起来,喝合卺酒。”

华成峰已经在撒酒疯了,“不喝!你看我都喝成什么样了!改天再喝!先睡觉!”一边说一边爬起来,把自己的红衣扯下去,靴子踢下去,衣裳往地上胡乱扔,青鸟一时有点心塞,不得不想起旧时,和闻邱成亲的时候,那人温文尔雅,行完了所有的礼,手腕颤抖着掀开了她的盖头,她也羞得不知往哪里看才好,而此刻这——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呢!

正暗自忧伤,哗啦一声盖头飞了起来,竟是华成峰手舞足蹈间,挥手将她的盖头打掉了,青鸟一惊,华成峰也一惊,但他目光触及青鸟的一刻,那一身的躁动好像突然就静下来了,紧紧盯了青鸟一会,突然一把将青鸟搂在怀里,伏在了青鸟肩头,“青姐,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真好看!”

片刻抬起头,两两对坐,华成峰俩手扶住青鸟的脸颊,轻轻缓缓地靠过来,在这迷离的红烛下,让人一点都不想清醒,青鸟闭上了眼。

这个玩意虽然浑,但是也总让人有出其不意的心动。

只可惜青鸟刚刚心动了一瞬,这货又开始撒疯魔了。

华成峰感觉到青鸟好像已经被自己征服了,鼻贴鼻,脸贴脸,咧嘴一笑,“青姐,你可知道,真是费了我好大力气,终于把你骗到手了!”

青鸟一听这话,要被他气昏了头,立马气血上涌,瞬间恢复了一身的劲,将黏黏糊糊的华成峰用力推开,不悦地喝道,“滚下去!”

华成峰瞬间就感觉脑子里的酒气散了一半,还在想这是什么情况,便已经连同一张被子一并被踹到了床下,这下酒醒了八成了,成峰抱着被子坐在地上,看着青鸟清冷的脸,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赶紧服软,要去抓青鸟的手,“好老婆,好娘子,好姐姐,新婚之夜诶,洞房花烛,你不让我在榻上睡,哪有这个道理?”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青鸟竖着眼。

成峰往榻上爬,不住地讨饶,“好青姐,饶了我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看为夫给你好好表现表现——”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青鸟一脚蹬了下来,“滚!滚出去!”

华成峰抱着被子,看着青鸟一身的怒火,不敢说话了,青鸟又做出要打他的手势,华成峰一窜老高,然后一步一回头,神情楚楚可怜,无奈地去了新房外面。

青鸟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慢慢解开绑了一天的喜服,洗漱了,缓缓松一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又气恼,又烦躁,又无奈,干脆不想,独自坐了一会,确实有些乏了,便躺下了,朦胧间正要睡着,听见那货在门口低低地喊,“青姐!消气了吗?我进来了啊!”

青鸟没吱声,听见他慢慢推开房门,关好又栓好,蹑手蹑脚往榻上挪动过来,青鸟脸朝里,弓着身,枕着自己的手臂,背对着他,听见他试探着说,“青姐,睡着了吗?”

青鸟闭着眼,“累了,睡吧。”

成峰挨着她躺下来,语气里有点失落,“那个……不打算行个周公之——”

“闭嘴!”

华成峰不愿放弃,要知道今年过了年,小伙子也才二十三,于是翻来覆去好几回,“娘子,那抱抱行么?”

见青鸟不做声,又抱怨,“哎!什么破洞房花烛夜,这不给狗鼻子前边挂一块肉,就让看,不让吃么。哪有像我这么窝囊的新郎官,我怎么感觉被你骗了,青姐!”

青鸟一胳膊肘怼在华成峰腹肋,成峰嗷的一声缩了回去,“青姐,你咋这样绝情呢。”

青鸟心底深处在挣扎,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谁一样。

可是背叛了谁呢?难道是已经去了的深埋心底的闻邱?青鸟想了许久,才渐渐清晰,背叛的是那个自以为一生孤高冷傲,清心寡欲的自己,她在为难自己,仿佛嫁给华成峰,不是她欧阳青鸟能做出来的事情,可又是谁?站在各路武林门派面前,对着所有人说,华成峰那日在我榻上?

华成峰还在身后喋喋不休,“青姐啊,为何我得到你的心,却得不到你的人?”

青鸟眼睛一酸,她回过头,手托着成峰的脑袋,轻轻说了声“成峰。”

华成峰一个轱辘爬起来,他看着青鸟的眼,心领神会……

东方有些泛白的时候,山谷里突然传来哨声,人喊声,马嘶鸣,一个凄厉的嗓音一遍一遍喊着,“急报!急报!”

这时候有人叩响了青鸟的门,敲了两声,华成峰居然没动静,可见是昨日累坏了,门口有人焦急地喊,“成峰!快起来!快走!”

华成峰这才如一头醒狮一般,轰地抬起头,一瞬间好像不知身在何处,扑棱扑棱头,“秦大哥?”

秦书生赶紧应,“是!”

华成峰见青鸟仍在沉睡,一边迅速地穿衣裳,一边低声说,“出什么事了?”

秦书生在门口说,“庆芽山急报!有人突袭,你赶快跟我去救援!”

华成峰应了一声,秦书生腾腾腾跑了,华成峰衣裳已经穿好了,虽然有些拧巴,他躬身拍拍青鸟的肩膀,轻轻叫,“青鸟!”

青鸟转过脸,华成峰一脸认真神色,“我去跟秦大哥救命,你就在这等我,我不回来,你哪都别去!”

青鸟点点头,华成峰好似放心些,扭头要走,到了门口,又转回身,“万一遇到什么倒霉情况,保自己命,别的都不要,记得吗?”

青鸟又点点头,赶紧跟了一句,“你也别给我死了!活着回来。”

华成峰嘴角一歪,“放心吧!才刚开始享福呢,哪能就死了!”

说完就好像一支离弦之箭,嗖的一声,蹿出去好远。

秦书生和如瓶已经整装待发,成峰远远看见净慧也骑着马赶过来,身后跟着闻善,嘴里呼喝着,成峰劈开腿三两步冲到闻善身边,纵身拉住闻善的马,揪着闻善后衣领子把他从马背上薅了下来,闻善大叫,“师父!你干什么!”

成峰翻身上了闻善的马,“对不住,闻善,师父这次又要把你留下,你帮我照顾好师娘和师爷爷,剩他们俩我不放心!”成峰打马就跑,闻善在身后追,又生气又气喘,“师父!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等我!”

成峰丝毫不停,“闻善听话!拜托了!”

闻善终于撵不上了,手拄在膝盖上,弯着腰,一边喘气一边看着那些马儿,嘶鸣着,跑下那好像一望无际的山坡,真羡慕。

秦书生和如瓶带着路飞奔在前,华成峰和净慧紧随其后,一路往庐州疾驰而去,华成峰很惊讶,守如瓶一路走一路随手到处涂涂画画,没多久就有乌央乌央的人冒出来,跟在他们身后,一块往前赶。

路上有人等着给他们换马,有人给送吃食和水,几乎连续跑了一天一夜没停歇,终于在次日清晨跑到了庆芽山下,那时候他们身后已经有大几百人了,水路入口拉起一张惊天大网给封住了,路两边从前隐藏的守卫都不见了,山里隐隐传来喊杀声。

秦书生叫人试探一下,那大网材质十分柔韧,刀砍不断,火烧不融,赶紧叫大家一起想办法,若是这里进不去,绕道葫芦嘴那边至少要再耽搁一天的时间,秦书生问,“谁能解此巨网?”

一时无人应,华成峰也觉得自己不行,这时一旁净慧走出来,跟秦书生浅行一礼,“贫僧试试。”

众人并不知道此人就是少林寺的方丈,看着年纪轻轻,长得又俊俏,像个花架子,不免有些议论,净慧叫众人都撤开些,净慧要一叶小舟,一旁立马钻出来一个大伯,正从一旁的林子里拖出来一条小船,推到水面上,请净慧上船,净慧让老伯把船划到那水路中央,净慧面对着那巨网的正中间,稳稳扎了个马步,轻缓闭上双眼,两掌自腰间缓缓推出,众人见仿佛净慧手掌心了长出了千万条丝线,但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那若有似无的丝线闪着红光,如一只巨兽的脚踩在那巨网上,巨网显然受了大力,肉眼可见地往外突出,净慧手上不断加力,那巨网臌胀起来,随时都可能崩裂,众人这才知道这清瘦小和尚的厉害。

但是那巨网维持在崩裂边缘的样子许久,就是不崩,大家伙心里开始着急了,人群中华成峰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师弟,来帮个忙。”

他左右看看,好像旁人并没有听见响动,许是心灵感应也说不定,华成峰飞身上前,轻巧落在那小舟上,一只手搭在净慧的肩头,用魔琴神功为他助力,两人一齐使力,众人忽听得那小和尚大喊了一声,“万丈红柔!”声震山谷,回音阵阵。

巨网应声崩裂,碎片朝山林里飞过去,惊起一片鸦声。

秦书生道了谢,振臂一呼,众人上山的上山,下水的下水,十八般武艺各自展现,蜂拥进入庆芽山。

成峰却觉得净慧的身体震颤了一下,连忙扶住他,“怎么了净慧?”

净慧闭了一下眼,暗自调了息,见人都进去得差不多了,开口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万丈红柔和魔琴神功是相克的功夫。”

华成峰大惊失色,“啊呀!真是羞矣,羞矣!不过不是你叫我过来帮你的么。”

净慧嘴角用力,忍着不让嘴里的血流出来,缓缓说,“我没叫你。”

华成峰十分羞赧,扶着净慧,“可还严重?”

净慧摇摇头说,“无大事,进去吧,只盼以后少有这样和你并肩作战的机会。”浅浅地白了华成峰一眼,跟着人群,往山里走去。

华成峰拍着自己的头叹道,“蠢蛋,蠢蛋!”

虽然他们只在路上跑了一日夜,但是还是来得晚了些,庆芽山桃花源已经遍地残尸断臂,碧绿的潭水上飘着一层尸体,鲜血流入潭水,混成了深棕色,血腥气滋滋地往鼻子里冲,场面十分惨烈。

华成峰进来的时候,无影门正和对面一伙黑衣蒙面的人打得激烈,华成峰心说,又是这些人,今日便要把你们的面具都扒下来,看看都是些什么人,长啸一声,加入战局。

守如瓶跟在秦书生身边,砍刀飞舞,立时掀翻了几个,但守如瓶没法安心杀敌,眼神不停地往潭水对面看,一边看一边喊,“哥!撑住!我们这就过来!”回头看见华成峰好似战得轻松,叫了他一声,“成峰!拜托你!快去救我哥!”

华成峰往对面一看,那有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约么比他大几岁,身边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却还在护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子,那几人浑身都是血,兀自苦苦挣扎,而守如瓶这边一时又过不去,眼看着要败了,华成峰点点头,踩着几个黑衣人的脑袋瓜,断了几条脖颈,腾空而起,连着几个翻身,在水面漂浮的尸体上点了几脚,人未达,鞭先至,噼啪两声,把要砍到防如城肩头的两把刀卷飞了出去,刀尖转头,还到了那两个出刀的人腰腹上,穿身而过,救了防如城的性命。

华成峰过来之后,防如城趁机喘了几口气,但是他已然受了重伤,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华成峰一顿花鞭,几乎一人之力扛下了那一伙黑衣人的围攻,口里还不停喝骂,“究竟是何人!有本事露出脸来看看!”

哪有一人答他,这些黑衣人虽然看着也不过是些小喽啰,但是战力都不弱,单个看比无影门的乌合之众要厉害得多,但其中大多数人,都给华成峰一种诡异的肢体不调的感觉,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个一样。

靠着华成峰的掩护,防如城带着手下那几个人,渐渐撤退,沿路又搜罗了几个老弱病残,一眼没看见,他们便不见了。

净慧虽然受了点伤,但是万丈红柔力道强大,稍微用一招,便可制敌无数,不过净慧心怀慈悲,只是退敌,并不伤人,招式用得十分谨慎,一时也可应付,守如瓶和秦书生手底下有大批人马,逐渐占了上风,由于对方人也不少,还需纠缠一会儿,秦书生看着多年苦心经营的桃花源如今被毁为一旦,心里像插着刀一样疼,他实在想不出江湖上哪有这样的门派,能派得出这样战力的队伍。

围着华成峰的一群人虽然屡屡受创,但是丝毫不后退,越战越勇,但凡还剩一口气的,都不肯偷一点懒,手断脚断都不影响他们扑上来。

华成峰也是越挫越勇的主,他看那些人疯狂点炮,自己也疯癫起来,鞭型仿佛化在空中,只能听到噼啪鞭声,好像新春爆竹,但是谁一听到那声响,可能便是他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声响,接着他就断气了。

能围住华成峰的人越来越少,半空中突然传出短促的三声哨响,华成峰手边的黑衣人听了那声音,立即四散开,反倒是对岸秦书生那边,又从山林里涌出来一批,将他们牢牢困住。

华成峰正在纳闷,感觉眼前一闪,又五个黑衣遮面人出现在他面前,他隐约感觉,这五个其中有一两个他见过,包括那个要对青鸟施暴的人。

华成峰长鞭一抖,“好好好!今日都来了!往日冤仇,今日一并报了吧!”

其中一个开口说话,嗓音低沉浑厚沙哑,“华成峰,虽然你新近刚通了魔琴神功的关卡,但是此刻你还不是我们的对手,仇你恐怕报不了,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华成峰哈哈大笑,“在这里跟我玩心计!小爷不听你那个!要是我本事不够,报不了仇,我谁也不怨,但总要打服了我才行!来呀!”

那人冷笑两声,挥了挥手,五人中两个细瘦的先冲了出来,没拿兵器,只用手脚,和华成峰斗在了一起。

刚一交手,成峰就暗叫了声不好,这俩人的功夫有点像他丢了周华宁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俩人,但是跟那一日又有所不同,出手都十分精妙。

要说华成峰现下的水平,黎世泰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周道奇他也许能打个平手,走了两趟永州,如今的柳花明和净慧恐怕也胜不过他了,他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这样跟他对打,这俩人里随便拿出一人,都够华成峰应付一阵子的,华成峰挥起钢鞭,那两人像两条飞舞着的蛇一样,华成峰竟然打不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身法,没多时,华成峰就觉得眼花缭乱,好像成百个身影在他眼前飞一样,但是一个都打不着。

这也不是什么迷幻药,他只要定定神,仍能分辨得出那俩人,再用几招,就又迷糊了。

华成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但还是撑不了一会,就这样苦苦挣扎,身边的一切景物仿佛都失去了形体,变成飘飘忽忽的样子,华成峰只是凭着本能和感觉,在疯狂地挥舞着他的长鞭,忽然轰隆一声,华成峰头不知撞在什么地方了,登时从半空跌落,头顶蓝天旋转了好一会,才缓缓停住,华成峰看看四周,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远远离开了那潭水边,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

华成峰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刚站稳,三个黑衣人又一齐冲了上来,仍然是刚才那个打法,打了数十合,华成峰又晕了,他干脆站住不动,手持钢鞭戒备,眼前还在旋转,不太清楚是否有人袭击过来,但听着并没有异常响动,他确定这是一个法阵,但是不认识是什么阵,华成峰勉强撑着不倒,厉声喝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用的什么歪门邪道!”

眩晕中传来那个低低的声音,“阁下难道没听过,通天塔么?”

华成峰心里琢磨着,什么通天塔?好像有点印象,在哪里听过么?但是好像不能动脑,他稍微一动脑想事,就觉得晕得厉害。

那几个身影还在围着他转,他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迷乱之中,用了一招大甩,体内的魔琴真气奔涌而出,好像天地间寒光一闪,但是他没听到那几个人受伤或中招的声音,魔琴真气仿佛打在了虚空之上。

那声音又说,“我说了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你离能与我们抗衡,还差得远!哈哈哈,不单是你,这江湖上如今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而且这江湖上往后没有你了,华成峰!你嚣张得也够了!你今日就带着你那一身的罪孽,和这江湖再见吧!从今往后,中原武林,易主了!”

那句句话好像带着回音,震得华成峰耳朵疼,只是不停地回响着通天塔三个字,和那一声哈哈大笑。

忽噗嗤一声响,华成峰在那眩晕中,感觉那声音渐渐地远了,周围好像静了许多,华成峰俩膝盖头酸软失力,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缓缓地感觉到有点疼,但不知道那疼痛从哪里来,他低头看,地上一滩血,然后才发现自己胸前半只血红的长箭,那长箭将他从后背穿透到前胸,要是准头没错,怕是已经穿烂了心肺,华成峰虚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血像幕布一样从唇间铺洒下来,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不能死,我答应了青鸟的。

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秦书生那一头支撑得也很艰辛,虽然围攻他们的和卷走华成峰的都是黑衣人,但又感觉不一样,秦书生觉得他这边的黑衣人,比那日围剿烟霞城的正规军还要正规,调度有序,阵法严明,他手底下的,除了守山那一部分,其他都是临时兵,打打游击还行,要是打正规战,时间久了,一定漏败相。

这眼瞅着打了大半日,秦书生守如瓶已经感觉落了下风,要败了的样子,紧急时刻,半空中响起长哨声,那些黑衣人竟然井然有序地撤退了,秦书生作势要追,但也只能虚张一下声势,他根本不敢追。

黑衣人像一片乌云,哗啦啦地散了,秦书生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几个人和净慧,如瓶一起,往刚刚那些人卷走华成峰的方向追过去,一大群人散开搜寻许久,终于找到了华成峰,华成峰身上穿着一支长箭,血已经流了一丈长。

他身边有一个人,秦书生几个走近了,看那人仿佛是个农家的大婶,衣着朴素,面目慈祥,几个人一哄而上,把那大婶给挤到了一边,净慧赶紧拉起华成峰的手腕,脉息几不可及,秦书生抱住华成峰的后脑,如瓶伸手到他鼻子底下探了下鼻息,几乎没有了。

秦书生跪地大哭,“好兄弟!这我可怎么向青鸟交代——”

华成峰突然翻了个白眼,净慧一喜,脉搏竟然也跳了两下,华成峰抖动着血口,秦书生赶紧附耳过来,华成峰说了几个字,“……通天塔……通天塔……”然后头一歪,又过去了。

再一摸,脉没了,鼻息也停了,几人拼命摇晃着华成峰的身体,嚎啕大哭,出家人净慧本不在这尘埃之内,却也酸了眼眶,默念佛祖保佑。

秦书生突然感觉有人拉他肩膀,一回头,那个大婶正在慈祥地看着他笑,秦书生一愣,几个人都看过来,大婶笑盈盈说,“你们这兄弟不如交给我吧,也许我能救他一命。”

秦书生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你是谁?你能救他?已经死了呀!怎么救?”

大婶仍旧笑着,“我叫秋圣山,这年轻人与我有些渊源。”

几个人都大惊,秋圣山?这江湖上,谁敢没听过秋圣山的名字,秦书生几个轻轻把华成峰放在一旁,一个个屁股撅得老高给秋圣山磕头。

秋圣山赶紧让他们都起来,又自己蹲在了华成峰身边,只用了两指,就把那铁箭两端轻轻掐断,好像在捏一根草而已,秋圣山又用两指,点了点华成峰的头顶,这断气了不知多久的人,又慢悠悠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秋圣山说,“麻烦几位小兄弟,把他抬到我的驴上去。”

几人望过去,不远处确实停着一只毫不出众的驴子,背上搭着两个包裹,几个人使劲把华成峰抬了上去,秦书生带头跪地,“秋前辈真乃菩萨神仙,要不是您出现,我兄弟怕是乏力回天了,前辈大恩大德,秦神秀定将报答!”

秋圣山笑笑,“不妨,我此次带他回雪山青冥,若救得好他,一年之后,我定将他送还,若救不好,也许十天半个月的,也就送回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秋圣山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问,秋圣山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净慧说了一句,“我刚刚去过一趟少室山,没提前征得方丈师傅的许可,擅自将我徒儿郑经的尸骨带走了,还望见谅。”

净慧低头说,“阿弥陀佛。”

众人一眨眼间,两人一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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