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往千重楼相反的方向走。
戚长歌问:“小师妹,你到底要炼什么丹?”
“九转焕息丹,听说过吗?”
“……没有,干什么用的?”
“将灵气转为魔气。”
“啊?入魔?”叶鹤声十分抗拒,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要!”
“不是入魔。”扶光耐心地解释,“只是短暂地改变气息,五天后就恢复了。”
仙门的人能感受到魔气,反之亦然,灵气便是魔族锁定他们身份的重要依据。
只要将气息改变,能大大提高他们在鬼市的安全性。
“哦……那还好。”他大大的松了口气,“我就是死,我也不要入魔!”
“谁想入魔啊?真是……”
……
几人离千重楼越来越远,褚云羡步子放慢了些,落到了最后。
他无声地回头,朝着千重楼方向。
那风光霁月的少年郎站在门前,也遥遥望着他们,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合了一瞬……
“大师兄!”苏秦在前方喊了一声,“干什么呢?”
褚云羡回过神,垂在袖袍中的手指收紧,转身快步追了上去。
耳边不断传来师弟师妹们的笑闹声,褚云羡沉默了许久,冷不丁开口唤了一声:“长歌。”
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诧异地看过来。
戚长歌紧张到结巴:“干、干嘛?”
大师兄上一次叫他长歌,他被忽悠着先吃了变形丹,体验了一把“空中飞龟”的滋味。
“有件事情,需要你和叶鹤声去跑一趟。”
褚云羡语气是少有的郑重,让戚长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同时被点名的叶鹤声眨了眨眼:“没问题。可是你为什么叫他长歌,不叫我声声?”
小时候除了褚云羡,师兄师姐们可都是这么叫他的。
褚云羡:“……”
他选择无视这句话,拿出一张信封,递给戚长歌:“你们去一趟凤鸣城,找蛊族黎川,把信给他看,他会明白的,开任何条件都答应他。”
信上的东西其他人去讨,蛊族还不一定舍得拿出来,戚长歌是黎川名义上的师父,他去是最合适的。
“凤鸣城?”戚长歌接过信,俊秀的脸上闪过犹豫之色,“可是我们明日不是要去鬼市吗?”
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怕是来不及。
“我布阵将你们传送到凤鸣城附近,”褚云羡说道,“有叶鹤声一起,明日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回来,我们在客栈等你们。”
御藏锋剑的速度,非以前的灵剑能比。
两人齐声道:“好。”
就这样,入住客栈时,六人只剩下四人。
扶光独自坐在房中,将七叶洗骨花的盒子打开。
浓郁的血腥气蔓延出来,她蹙起眉,看向里面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花。
七叶洗骨花名字中带了“花”,长得着与这个字没什么关系。
晃眼看过去,好似看见了带血的白骨,自带惊悚的视觉效果。
花瓣圆润细长,拢合在一处,形状如人的肋骨分布,七片茎叶如指骨一般,大小不一。
她现在无比赞同丹方主人对它的评价……果真是丑东西。
就凭它这外形,避免哪天突然掏出来吓到自己,扶光决定一次性把它们全炼完。
炼丹需要全身心投入,她睁开眼时,已夜幕垂拢。
丹炉被她收了起来,丹药瓶装了好几个,零零散散地摆在一边。
一共十二份材料,成丹率也很高,够他们用很多次了。
她拿起其中两瓶,将其他的都放入储物戒,推窗飞越出去。
墨色浓云漂浮在天空中,沉甸甸的仿佛随时会坠下。
迎面吹来闷热的风,大雨将至。
她根本不在意天气如何,踩着剑从半空中疾速掠过。
客栈离千重楼不算近,但御剑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走进千重楼,随便找了个侍者,将丹药扔给他,“请转交给你们楼主,就说是一个丹修朋友托我赠予他。”
说几句话的功夫,暴雨倾盆而下。
珠帘般的雨水连绵不绝,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停歇。
“唉呀,这么大的雨。”侍者探头看了看,“仙子稍等,小的去给您寻把伞……”
“不用。”
扶光拒绝了他的好意,脚步没有任何停滞,正欲直接御剑穿破雨幕,目光看向某处,拔剑的动作又停住。
灼灼红影牵引着她的目光,穿过雨雾,执伞朝她走来,大风吹起他衣袍,和披散在身后的银丝。
雨越发滂沱,那红影走近,雨水拍击在伞面上,绽开一朵朵水花。
伞面微微抬起,如玉的容颜因雨意沾染了几分料峭。
她眸光微顿,“大师兄。”
咱就是说,来得……过分快了些。
褚云羡将伞往身旁倾了倾,虽一言未发,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扶光:“……”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大师兄好像又在不高兴,为什么?
她乖巧地钻进了伞下,与他并肩往回走。
天边雷声滚滚,雨拍打着伞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梨香氤氲,将外界潮湿的泥土气息都隔绝开来。
她主动提起话题:“你怎么来了?”
“听见你出去的声音,要下雨了。”他淡声道,又反问,“你来此处又是做什么?”
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她出门的动静确实很轻易就能被捕捉到。
这就是她前脚到,他后脚就带着伞来了的理由?
听起来合理中又带着几分离谱,毕竟……谁家修士怕淋雨啊?
某些人心里琢磨了一大堆,嘴上却是一句都没质疑他,甚至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千重楼楼主送了我不少东西,我赠两瓶丹药给他。”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所有药材都是千重楼赠送,她回馈一些丹药也是应该的。
这答案与褚云羡预想中大不相同,他怔愣了一下,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声音很小,扶光没听清,侧眸看他:“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
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褚云羡手中的伞不断往她那边倾斜,顺便往她身边挤了挤,两人挨得更近。
扶光:“……”
以她的思维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人刚来时脸色那么难看,随口说了几句话又转阴为晴……
大师兄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善变。
注意到他半个身子都在雨中,她道:“这伞打与不打有何区别?”
直接御剑回去,再以灵力烘干衣物,不更方便快捷吗?
褚云羡唇角轻扬,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