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清晨。
当穿破天幕的第一束晨光发散普照着整个东岸时。
终于。
永恒教派找到了一根枝繁叶茂根茎粗壮的参天大树,碎石堆周边没有任何植物,像是所有土壤中所有的水分和营养都已经被它吸干。
无比卓越的“请愿地。”
在特别稽查队中,除了扎哈克这位总负责人外,还有这担任督导工作的副官,正是永恒教派的神官马库斯。
“开始请愿吧。”
马库斯如是说着,口吻虔诚。
他的下颚像是曾经卸下似的,装嵌着粗糙已有些发锈的钢铁,下方的牙齿也全是黑色金属,说话间口吻相当沙哑,发丝干枯,布满锐器划痕的面孔没有一丝和蔼,双目完全浑浊失明,靠着某种术力来观察环境。
马库斯穿着简单的锁子甲,左手戴着圣银白色的臂章,刻画着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徽记,和每块流动在西大陆的金币一模一样。
扎哈克不知道的是,马库斯已经从教长那里得到了追缉人员的信息,教皇如今的势力已经能和帝皇分庭抗礼。
“灾祸魔女”的存在,是对“永恒之主”的亵渎,为了洁净污秽,必须进行请愿,让龙主见证信徒的虔诚,给予力量。
马库斯从林登城提督的城堡地牢中,要来了八十一个死刑犯,在这边九九也有着极数的概念。
即使是曾经无法无天的海盗流寇,在这种阵仗下也被吓丢了魂。
二十几号黑铁重装板甲武装到已有些臃肿的“牧师”,用利斧将这颗饱满大树所有粗壮枝丫全部削尖。
那是一个貌似智力有些障碍的笨重巨人,身高有五米多,嘴唇附近的神经混乱,左右扭着嘴唇说话谈吐不清,随着惊惧骇人的惨叫,巨人把一个囚犯硬生生穿进了树枝,树枝穿进肚皮,再从背后冒出。
巨人痴呆的继续往内里推着,枝丫越来越粗壮,死刑犯叫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呜咽,已经穿到了尽头,脑袋顶到了树干。
剩下的八十号人坐不住了,前车之鉴有些恐怖。
“操你妈的,要死给个痛快。”一个海盗无比的愤怒,亚兰的宗教竟然在自己的故土也能横行霸道,这边牢里的罪犯说要就要,窝囊的提督泡都不敢冒一个,太憋屈了,“要是老子早生二十年,跟着老国王把你们这群狗全部杀光。”
“嘘,噤声。”
马库斯并不动怒,现在需要静谧。
“什么他妈永恒龙……”
海盗话还没说完。
他已经被一个牧师提了出来,然后掏出了满是铁刺的链枷,十多个牧师也围了过来。
十几柄链枷开始往他身上招呼,如同疾风骤雨,每一次都是大幅度的摆臂,铆足了全力。
接近半分钟后。
那称不上是尸骸,并不存在完整的骨头,最大的骨块也只有指甲盖大小,非要形容的话,像是盐巴倒多了溶不掉的肉汤。
请愿继续进行。
不到几分钟,请愿伞也制作完毕,在树上的排版设计讲究的是对称构图,血滴像是局部阵雨一样不断下着。
“他们的身体已经归于悠远的尘土,他们的灵魂则已经踏进平和的永恒,得到了安息。”
马库斯不再多言。
永恒教派不是什么邪教,不需要太多的礼仪,龙主是慷慨的,慈祥的,只要心诚,便已经足够,言语多说无益。
伊苏女昨天傍晚听了扎哈克的一席话,觉都睡不着,哪里忙去帮哪里,非得把卡罗索和歌莉娅找到不可,官帽能不能保住都是小问题,小命要紧啊。
大清早天还没亮,伊苏女就准备来问问副官马库斯的进度,有没有在附近沿岸发现秘密停泊点。
亚兰和其他国家不同,不存在领主割据,再大的公爵也是个行省办事处主任,帝都集权,宫廷影响力被无限放大,当官讲究一个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根本不存在什么躲税的密港,因为太卷,人均互相监视,稍有不慎被抓到把柄,就要对簿公堂,你赢赢赢,最后输光光,我稳稳稳,最后当大官。
而其它国家,出门买烟都能碰见八个偷税走私的港口。
伊苏女刚来,就看到马库斯在办正事,也是有些同情那个海盗,你惹他干嘛。
见马库斯大功告成。
伊苏女也不再忌讳,上前询问进度,“神官大人,沿岸的秘密港口搜查得怎么样了?”
“龙主还没指引方向。”
马库斯平静回答道,他双目失明,凭借缭绕周遭的无形术力感知一切。
伊苏女人都傻了,所以他娘的意思是,你们哥几个还没开始呢?要坏大事啊兄弟,抓不到人,姑奶奶我可是要去落草为寇了,等等,自己在《阿卡尼亚游记》里看到过什么海盗法案,女人是不能被带上船的,而某些海盗船之所以带女人,是当成发泄工具。
那不是自己要被一船的人,好像……也挺不错?但日子久了可能还是受不了,还是放弃吧。
马库斯话虽这样说。
伊苏女却根本不敢反驳,永恒教派在亚兰内势力极大,这些神官的权力也如日中天,当场把自己宰了,也不是大问题。
想想那个海盗的下场,还是算了。
“好吧,我就先告辞了。”
伊苏女无话可说,准备回去找扎哈克,让扎哈克来收拾这神官,还治不了你们这帮子神棍了?
半个钟头后。
伊苏女成功摇人过来,扎哈克这两天事无巨细面面俱全,可却在这个环节出了岔子,在来之前他已经吩咐宪兵接手马库斯应该做的工作,搜查秘密港口,自己则来找马库斯对质。
扎哈克目光冰冷,马库斯正在海岸断崖远眺着。
都是瞎子了,还看风景呢?伊苏女腹诽着,看我大哥怎么治你。
“马库斯。”扎哈克直呼其名,补充道:“此事影响深远,你居然敢如此懈怠?”
扎哈克看着“请愿伞”,这种时候还搞这些破事,真是荒唐,教皇现在在国内只手遮天,这些鹰犬也愈发张狂。
“伱信教么?”
马库斯反问道。
“亚兰信仰自由,我不相信所谓的永恒之主,我只效忠帝皇。”
扎哈克直言不讳。
伊苏女快要欢呼起来,不愧是大哥,太帅了。
“宪兵司令长给予了我此次行动的最高权力,你本应尽到督导的职责,却以身试法,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扎哈克拔剑出鞘,血红光雾爆闪,剑刃完全成赤红色,当拔出来的一刹,林中飞鸟皆惧遁走,一片狂鸣。
二十多号牧师根本不怵扎哈克,他们戴着只露眼睛两孔的黑铁龙面兜鍪,凶煞无比,纷纷靠了过来。
“嘘,噤声。”马库斯感知到了什么,“龙主给出指引了。”
扎哈克回头一看,只见大树下汇聚成泊的鲜血有着生命一般缓缓流动,像是一只血手在蠕动似的,爬行了数米远,然后消散成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