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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詹徽虽只是五品员外郎,可方才你也看到了,高启暂任礼部尚书,不愿插手细琐之事。”

“如今礼部却是由詹徽这个五品的员外郎统筹安排。”

“詹徽将来的官途也自然不会止步于五品员外郎。”

“而今日詹徽不要的这份‘太子赏识’,明日必然会得到更多!”

“瓜田李下?”蓝玉眸光一亮,直接说道:“今日詹徽不愿与殿下同车,乃是怕有人非议。”

“说他詹徽得太子器重,乃是因其家姐即将被纳为太子嫔。”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听到朱标肯定自己的猜想。

蓝玉回头看了眼跟在太子御辇后方的詹徽,有些咋舌道:

“这些个书生,真不痛快!”

“若这詹徽能有他爹的几分直率,咱蓝玉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世家氏族出来的,都有这个毛病。”朱标重新闭上双眼,幽幽说道:“日后还需看他是否当真可用。”

不多时,太子御辇在东郊一处山庄前停下。

詹徽则快马赶到车驾前,温声请道:

“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嗯。”

路过山庄门口放置的两只青铜狮子,朱标不免有些咋舌。

看着那沉稳厚重的大门,显然大门的木材极其贵重。

朱标不用想都知道,这座山庄里面定然是奢华无比。

只不过和朱标预想的相反。

待走入山庄,眼前却少见珠光宝气的粗俗,院中一切景致都显得很是典雅。

片刻过后。

朱标竟发现院中的一切,都好像刻意的指向正前方的会客堂。

假山自大门至正堂逐渐升起的坡度,地上鹅卵石的起伏,甚至就连院中的植物都有意无意的指向正堂。

更让朱标觉得惊奇的是。

方才詹徽打开门的瞬间,朱标便闻道一股浓郁却恰到好处的梅香扑面而来。

可走入院中,朱标却又看不到梅树的踪迹。

“詹徽,此院中可有梅花?”

“有!”

詹徽指了指假山,道:“梅花于假山背侧,看不见却能闻得到。”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明明有梅花,何必搬出来看看供人观赏?”蓝玉想都没想,直接问道。

“永昌侯有所不知。”

詹徽微微拱手,平静说道:

“士林大族觉梅花香而清雅,然其花开的却太过娇艳。”

“若至于院中,则会夺了其他景致。”

“所以留香不留形。”

“真他娘的费劲儿。”蓝玉横了詹徽一眼,没好气道:“喜梅花香气,又不喜梅花,你们这些文人真他娘的别扭!”

“永昌侯教训的是。”

听到蓝玉这话,詹徽非但不恼 ,反而愈发恭敬回道:

“世家大族最喜这套故弄虚玄。”

“讲究的便是一个不见梅而又见梅。”

“闲的.....”

蓝玉也知粗鲁,忙将后面两个字给重新咽了回去。

也是看到蓝玉这副样子,詹徽继续笑道:

“永昌侯所言极是,就是太过悠闲才会摆弄这些。”

“永昌侯请看!”

詹徽指着刚入门便能看到的屏风墙道:

“永昌侯看到了什么?”

“梅枝,梅花!”

蓝玉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

可随即却见蓝玉面色一沉,有些不悦道:“你是笑我一介武夫,连梅花都不认识?”

“永昌侯说笑了,梅花谁还能不认识。”

“只是根据时令,屏风墙上的图案会相继变化。”

“好比此时正值隆冬,梅花开的最艳,屏风墙上的梅花也开的最艳。”

“待到一月下,梅花落下,只留枯枝。”

“三月梨花,四月桃花,五月牡丹开,还有.....”

“胡扯吧你就!”

不等詹徽说完,蓝玉从屏风墙前返回,满是不屑道:

“我方才看过了,那屏风墙乃是用石头砌的,哪能一月一开花,还开不同的花。”

“除非砸了重新砌,然后再请画师重新画!”

当看到詹徽笑着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做声。

蓝玉迟疑半晌,这才诧异问道:“你是说,这一扇屏风每月都会推倒重新盖,然后再请画师前来作画?”

“正是!”

“啧......”

蓝玉微微有些咋舌。

征讨北元时,蓝玉不是没见过北元贵族如何奢靡。

可哪怕是北元贵族也没有把盖好的墙推倒,只为根据时令作画的奢靡之举。

这.....

这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每月都要推倒重建,这进进出出的多麻烦!”

“也不是太麻烦,这家府上有专门的木匠、石匠还有画工。”

“一个半夜的功夫,便能砌成。待到天明,屏风上的画便也能画好。”

“就为了这面墙上的画能随时节而变?”

“这家主人便要养着木匠、石匠还有画工那许多人手?”

“不错!”

听到詹徽肯定的回答,蓝玉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这家主人肯定是脑子有病。

有这闲钱,他蓝玉宁可交给神机坊多造些炮弹出来,这样他还能听个响儿!

“永昌侯还有一点说错了。”

“这家主人不只这一座山庄,寻常也不会来居住。”

“所以那屏风墙壁即便时常更换,也不会影响进进出出。”

“哦。”蓝玉闻言,很是慵懒的应了一声。

这家主人脑子是真有病,而且多半还是被钱烧的!

和一脸鄙夷的蓝玉不同。

朱标似是听到了什么紧要,笑着问道:

“詹徽,你是说这座山庄不是你詹家的?”

“是詹家的。但不是下官的,更不是家父的。”

“乃是家中二叔的。”

“詹诚?”

“正是!”

“孤听闻,詹家二房詹诚素有义商之名。”

“五年河南旱灾,詹诚以高价买粮,运往河南,低价出售。”

“当时吏部还曾表彰过詹诚这份义举。”

“臣当时年幼,不知此时。”

此刻詹徽的笑容很是玩味。

那样子显然是否认詹诚此举的义举之名。

见他如此,朱标竟有些弄不明白詹徽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方才一进门,詹徽便一再宣扬这座山庄如何奢华。

先表詹诚奢靡,后否其义举之行。

莫不是詹徽想以詹诚的性命为基石,继续往上爬?

毕竟现如今的京城世家中多半都死在前夜。

唯独留下来的几个,其中便有詹同的詹家!

倘若詹徽是觉得自己保留詹家,乃是顾忌詹同颜面。

而他方才所为的目的,乃是为了效仿蓝玉屠戮京城世家那样,将自家二叔送入鬼门关,好得到自己赏识。

这样的理由,或许能够说通。

不过转念一想,朱标倒也否定了这个猜想。

毕竟在朱标看来,詹徽虽有进取之心,可还远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倘若詹诚好心将山庄借予他,他詹徽却恩将仇报,意图用其二叔的脑袋换前程。

那此举未免比杀子表忠的胡惟庸更加令人不齿。

况且自己多次夸赞他詹徽,已然表示过将来会对其重用。

想来詹徽也没必要背上杀亲骂名。

收起心中想法后,朱标冲詹徽温声开口道:

“詹徽,你所言册封太孙以及孤继位大殿的预设场地在何处?”

“微臣斗胆,请殿下移步后院。”

语罢。

几人迈步于走廊,廊道两边的池水,花丛安排的很是妥帖。

哪怕隆冬时节,却依旧有绿草红花点缀。

见蓝玉被这些如春般的景色吸引,走在朱标后方一个身位的詹徽故意压低声音解释道:

“这些都是家叔从极远之地运来种于庭院的。”

“永昌侯是否想知道这条廊道叫什么?”

见蓝玉很是好奇的看向自己。

詹徽微微颔首,漫不经心道:“独‘不老’二字。”

“不老?不老不成妖怪了!”

听到蓝玉会错了意,詹徽倒是没有继续解释,只是默不作声,继续朝前方走着。

可也是见詹徽压根不理会自己,蓝玉继续追问道:

“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个不老法?”

“难不成走过这条廊道便能长生不老了?”

“那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