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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黄皮子当夜便再次入梦,指责此人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放言道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因着这笔除妖之功,此人得了上官青眼,又以老黄皮子所赠财货打点关系,三年任期一满,便被调往京城做了京官。

他也记着老黄皮子所言,特意寻了朝廷供奉询问可有解决之法。

那供奉听闻此言,便对他说道:“这群黄皮子虽是妖类,立有淫祠,却并未有过害人之举。不仅如此,这些妖灵每每收取香火便会庇佑香客,很是积累了些功德,神道有望。”

“若只是捣毁淫祠便罢了,此举与礼法相和,乃是父母官的本职,自有人道气数庇护。可你既已许诺宽限两日,又为何违背诺言灭其全族?”

“此事有损阴鸷,你此时气数正旺,那黄皮子奈何不得;若是有朝一日失了官身,气数衰微,怕是报应就在眼前。”

那人当时还惶恐不安,四处求神拜佛,日子久了便又抛诸脑后,如今应了此劫也是命数使然,报应不爽,应该的。

宁远移开眼神,把玩着手中白瓷酒杯。这酒杯触手温润,杯胎薄如蝉翼,青梅酒倒入杯中,碧色透过杯壁,映的青碧一片。

桌上小鼎中燃着沉香,香气氤氲缭绕,深沉馥郁,果真是气度非凡。

席上众人除沐风之外,那个不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怎会被这样几分真几分假的话糊弄过去?见这老丈犹自狡辩,心下早已是不耐。

佘邑的宴席被他所扰,自是有些迁怒于他,取出一面法镜观照此人功德业力,却见得此人为官不正,因收受贿赂吞并田地被罢免了官职,而非他口中所言告老还乡,当即脸上就带出几分怒色。

“好个侵吞民脂民膏的贪官!”

顾维钧将手中酒爵重重的砸在玉桌上,他生前为官清廉,眼里揉不得沙子,更见不得这等贪赃枉法之事,怒道:“你有今日实乃是咎由自取,若是依我所言,必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正法纪才解恨!”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一言以辩。

佘邑当即便要令水族将这些人押入水牢,等候阴差过来接引。

宁远却出言道:“水君且慢,这里面还有个活着的呢。”

众人这才惊觉,其中有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魂体微微发亮,与众不同,竟是肉身还有一线生机未绝。

这妇人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丽明媚之中又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派。

宁远开口道:“此女身后隐有紫气升腾,却是个宗室女,气数还未尽。”

那妇人见此情形,顿时坐直了身姿,告罪道:“妾身丽华,家父乃是淮阳郡王,曾受清河县君封号。”

顾维钧恍然,转头对上首的佘邑求情道:“这淮阳郡王我却是有所耳闻,此人乃是当今皇上的堂弟,因进言劝谏君王莫要再增加赋税而见罪于君王,却是宗室中少有的大义凛然之辈。”

那淮阳郡王因坚持劝谏触怒君王,一身尊荣都被下令剥夺,郡王府很快便败落下去,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这妇人虽被父亲连累,可到底已是外嫁女,只是被夺了县君封号,贬为庶人。更是为其父之功德所庇,不当死于此劫。

闻得此事,佘邑顿时便赐座于她,笑道:“既是大德之后,当有一席。”

一众鱼女入内献上歌舞,琵琶丝竹之声如春水穿空拍岸,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身着彩纱舞衣的婀娜少女颦蹙间尽是笑意,使观者无不凝神。

那妇人曾丽华却是无心欣赏,仍记挂着自己的肉身。只是在座各位都非凡俗,她不过是家世败落的普通宗室女,怎敢惊扰众人雅兴。

“夫人莫急,你逃得此劫乃是天数使然,时机一到自会归位。”

宁远微微颔首见礼,笑道:“说不得还另有一番造化,寻得如意郎君呢。”

曾丽华见宁远周身浮现出一层玉质之光,说话间温文尔雅,很是气度不凡,便忍不住问道:“妾身资质愚钝,还请尊神明示妾身何时能重归阳世?”

宁远双目灼灼生光,片刻间便将此女前世今生看遍。

闻言只是摇头不语,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既已借此劫难脱得藩篱,夫人的善报便不远了。”

宁远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曾丽华无端生出一种信服,当下心中一定,也学着众人听取丝竹乐声。

乐妓青葱一样的手指在琵琶上翻转,已是得了乐理真意,不可辜负。

宁远于音律一道上也有些造诣,若是继续钻研,以乐理入道也是等闲。

一曲奏罢,这欢宴也是到了该散的时候。

虽说是为了寻那黑蛟而来,但这到底是佘邑的隐秘,却不好在众人跟前宣之于口。

想到这里,宁远便起身告辞,带上曾丽华离了水府。

水上还停着一只客船,船上仆役早已逃了个干净。

那前来寻仇的黄皮子也不是个滥杀的,除了主犯一家,倒是没为难那些仆从。

曾丽华的肉身仰躺在水面上,她到底是命不该绝,绑着巨石的绳索半途松了,身上伤势也并未触到要害。

风邪使了个驱水的法术将肉身拖上船,宁远微微点头,伸手推了曾丽华一把,离体的魂魄立即回转肉身,咳出几口水便幽幽转醒。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宁远展颜而笑,“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过去的曾丽华已经死了,夫人切莫自怨自艾,不如归去罢。”

曾丽华听得此言,竟是流下泪来。

“这天下之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地。我又能回哪儿去呢?”

自母家败落之后,曾丽华在夫家没少受委屈。那时都是将这些委屈吞进肚子里,面上一笑而过;但这次不知为何,心中苦楚尽数涌出,以至忍耐不住,落下泪来。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施安乐菩萨相飞出,周身大放祥光。

这光照的人暖暖的,让本就疲惫不堪的曾丽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