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本次郎站在窗前,他掀起窗帘的一角。
阴鸷的眼神看着院子里。
一辆黑色的尼桑小汽车开进来,车帘紧闭。
程千帆从车内下来,同司机小池谈笑两句,递了一张卡片之类的东西到小池的手中,后者高兴的收入囊中。
三本次郎知道那是什么,是程千帆的久久商贸的代金券,可以凭券领取糖品、雪茄、酒品乃至是香水、化妆品等奢侈品,这些都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货品。
根据荒木播磨的汇报,程千帆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特别是大日本帝国占领上海华界之后,‘小程巡长’的生意可谓是日益兴隆。
因为帝国在水陆设卡盘查,很多人的生意受到了影响,但是,这并不包括程千帆的久久商贸。
有特高课关照,甚至还有帝国驻沪上总领事馆的今村兵太郎开的路条,程千帆的久久商贸可谓是一路放行。
宫崎这个家伙,越来越像贪婪的生意人了。
若不是这家伙本职工作没有耽误,三本次郎早就予以惩戒了。
……
“课长,宫崎君来了。”荒木播磨敲门进来汇报。
“让他进来吧。”
程千帆拎着一个礼品盒进来,未语先笑,“课长,这是属下珍藏的法兰西红酒,请您品鉴品鉴。”
荒木播磨随手接过,神情微动,将礼盒递给三本次郎。
“我对红酒没有什么喜好。”三本次郎沉着脸说道,礼盒入手,绿豆大的眼眸缩了缩,“罢了,你有心了,我便尝尝鲜。”
……
“课长,今天上午,巡捕房召开了会议,通报了昨日逸园跑狗场邹凤奇遇刺案,以及华德路帝国军马场遇袭案。”程千帆汇报说道。
“巡捕房方面对于这两件案子怎么说?”三本次郎沉声问。
“政治处认为邹凤奇遇刺案,极可能是国府力行社特务处所为,不过,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支持这个判断。”
“至于华德路军马场遇袭之事,因为发生在公共租界,法租界这边得到的消息不详,政治处目前初步研判是反日力量所为。”程千帆说道。
三本次郎皱了皱眉头,程千帆所言等于是没说。
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礼盒,三本次郎的怒气稍敛,唔,这也不能怪宫崎君,毕竟这两件事都并非发生在他的辖区。
“课长,关于华德路帝国军马场遇袭之事,属下了解的不多,坊间传闻帝国勇士死伤惨重……”程千帆眼眸流露出关切和担忧之色。
“确实如此。”宫崎健太郎是自己人,三本次郎也不好隐瞒什么,简单讲述了华德路军马场遇袭之事。
“遭遇支那人袭击,有六名帝国士兵玉碎,八人负伤,其中四人伤势严重。”三本次郎阴沉着脸说道,“当然,对方也遗留有十五具尸体。”
对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帝国军队而言,一次遇袭,死伤十四人,已经堪称是极大的战损了。
程千帆心中诧异,根据他所掌握的情况,己方是有七人殉国,怎么到了三本次郎的口中便变成了十五具尸体?
……
“此外,帝国勇士追击袭击者的途中,同提篮桥监狱的驻军发生误会,双方短暂交火,又有两名士兵玉碎,三人负伤。”
“怎会如此?”程千帆惊呼出声。
“支那人身着帝国军服,在逃窜途中突然向提篮桥监狱开炮,引得对方开火还击,同帝国军队发生了短暂交火。”
谈及此事,三本次郎脸色更加阴沉,支那反抗分子实在是狡猾无比。
“可恶的支那人。”程千帆恨得牙痒痒,“他们这是有预谋的。”
此时此刻,程千帆心中所想的是,如此算下来,日本方面的损失是死亡八人,负伤十一人:失算了,向武汉方面汇报战果的时候,应该再胆大一些的。
……
“对于邹凤奇遇刺之事的调查,属下能做些什么?”程千帆问道。
华德路军马场遇袭案发生在公共租界,虽然程千帆也很想要了解日本方面的调查进展,但是,他没有冒然继续询问。
不过,逸园跑马场邹凤奇遇刺案件发生在法租界,他表示一下关注是题中应有之义。
“吴山岳判断此事极可能是国府力行社特务处所为。”三本次郎说道,“不过……”
程千帆正要说话,听到这句‘不过’,识趣的闭嘴。
“吴山岳的手下汪康年却认为这件事是红党所为?”三本次郎说着,摇摇头。
理智上,他是倾向于支持吴山岳的判断的,这也和他的分析猜测一样。
不过,对于原党务调查处这帮人,三本次郎暗中观察,还是比较欣赏汪康年的,此人颇有能力,这是一个真正能做事情的人。
故而,对于汪康年的推断,他虽然不太认同,但是,也没有完全不放在心中。
……
“红党?”程千帆惊讶不已,“为何汪康年会判断是红党?据我所知,上海红党连续遭受国府党务调查处清剿,已经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军事行动能力。”
停顿一下,他想了想说道,“课长还记得我去年呈送的那份文件吗?”
三本次郎略一思忖,点点头。
去年年初程千帆呈送了法租界内部的一份关于‘租界内部红色势力调查报告’,法租界当局认为经过此前多年的捕拿、打压,法租界内部的红党势力几近土崩瓦解,已经无法对租界的‘治安’构成威胁。
这是法租界当局经过缜密的调查作出的调研报告,还是颇有价值的。
“当然,也不排除国红合作后,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红党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不过,根据属下的判断,红党多以情报工作,以及进行所谓的抗日宣传为主,他们极少会主动从事刺杀行动。”程千帆边说边思考,“当然,这只是属下的一些浅见,汪康年专职对付红党,也许他有自己的看法也说不定。”
……
三本次郎在思考。
程千帆不敢打扰‘课长’的思绪,目不斜视,在一旁候着。
“红党特科的‘陈州’。”三本次郎沉吟片刻,看着‘宫崎健太郎,’突然问道,“对于此人,你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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