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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黄铜的产量足够支撑发行光复通宝,乔行简和葛洪都同意了,用黄铜来铸造光复通宝。

赵灵笙还特意提出,自己的光复通宝,只发行一种版式就可以了,无需弄太多到了版本。

比如老爹嘉定年间发行的铜、铁钱,就有嘉定通宝、崇宝、正宝、永宝、珍宝、新宝等二十多种。

铜钱制式分为小平和折二,铁钱制式分为折二和折五,小平则为一文钱,折二为两个小平,其他以此类推。

光复通宝赵灵笙暂时只打算铸造一文的制式,铜钱正面是光复通宝四个字,内圈边上刻有一行小字,显示这枚铜钱是光复几年生产出来的。

至于两文、五文的铜钱,还是等以后物价平稳了再说吧。

至于大宋宝钞,无酸纸其实已经研发出来了,只是成本还挺高的,需要进一步的降本增效。

变色油墨倒是已经研究出来了,虽然不如现代化学工业调配的变色油墨,不过已经称得上是降维打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中书舍人邹应龙进入殿中,对赵灵笙行礼道:“官家……”

赵灵笙道:“邹卿,拟旨:江阴军知州王谷、知军姚翀,吃空饷、喝兵血,倒卖装备给蒙鞑,念在举报有功只枭首示众,首级传首六军,籍没家产,家人流放琼州。”

“扬州李氏一族,勾结蒙鞑倒卖武器铠甲,为以儆效尤夷其三族,李严、李霖父子凌迟,女眷为奴,八岁以上男丁一体诛绝,所有家产一律充公。”

邹应龙本来拿着笔在记录赵灵笙的原话,听到夷三族的时候,不由得惊呆了,手中的笔久久没有动作。

看到邹应龙有些吃惊的样子,赵灵笙问道:“邹卿,莫不是觉得朕做得不对?”

邹应龙看了看一旁的乔行简、葛洪、崔与之三人,哪还能不知道这份旨意,三位相公都是点了头的,连忙道:“官家,臣只是太惊讶了,臣这就下去拟定旨意。”

赵灵笙道:“邹卿,一定要快,明日下午这份旨意一定要发出。”

邹应龙跟在赵灵笙身边大半年了,明白这位官家不喜欢拖沓,当即就回答道:“官家,明日下午之前这份旨意一定可以发出。”

邹应龙倒也没有夸大其辞,下达圣旨的三道程序中,中书舍人、宰相都没有意见,给事中几乎就是一个盖章工具人,他今天晚上加个班,明天下午之前这份圣旨发出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

出了垂拱殿后,邹应龙一边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一边在琢磨着该如何润色。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邹舍人,请稍等片刻。”

邹应龙回过头来,只见白发苍苍的崔与之在身后不远处,正朝他走来。

邹应龙停下脚步,对崔与之揖礼道:“崔公找下官有何事?”

崔与之走上前来,说道:“景初,老夫听说你也是住在丰豫坊中,不如陪老夫一同回去如何?”

邹应龙对崔与之是一向很敬重的,连声道:“崔公,下官求之不得。”

两人并行出了皇城,邹应龙一直落后半个身位,以示对崔与之的敬重。

和宁门的待漏院外停留着许多官员家的马车、牛车或者驴车,他们上下班大多都是靠着这些车子通勤的。

崔与之邀请道:“景初,到老夫的车中畅谈一番如何?”

邹应龙道:“这是下官的荣幸。”

说完之后,他吩咐了一声迎上来的自家骡车车夫,跟着上了崔与之的马车。

崔与之的这辆马车是赵灵笙特意装备的,拉车的两匹马儿温顺强健,即使快速奔跑车内也不会有太大的颠簸。

“景初是何时到临安任职的?”

崔与之取出一些糕点,仿佛聊天一般随口问道。

邹应龙恭谨的回答道:“下官是今年元旦之后才出任中书舍人的。”

崔与之问道:“景初你也跟着官家大半年了,你觉得官家是何等样人?”

“崔公,你这是……”

邹应龙很是吃惊,毕竟臣子讨论皇帝,无论说的是什么,被人听到都可以被视作大不敬了,丢官罢爵也不是不可能。

崔与之叹了口气道:“今日刑部侍郎范克家的奏札传回来,老夫,还有乔寿朋、葛容父三人,一起去找官家商议如何给王谷、姚翀、以及李氏父子定罪。”

“官家对王谷与姚翀的判罚倒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到了扬州李氏父子那里,官家却执意将李氏夷三族,男丁无分老幼一体诛绝。”

“是老夫等三人,力劝之下官家这才答应放过八岁以下的孩童……”

邹应龙很是吃惊:“还有这等事?”

崔与之点点头:“官家自小在深宫中长大, 从未见识过民间疾苦,不知为何却是如此嗜杀。”

“我也问过乔寿朋、葛容父他们,只是他们也并不清楚,此前在教授官家之时,除了异常聪慧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官家杀伐果决自然是好事,只是一个深宫中长大的公主,自登基以后却似变了一个人,老夫这才如此担心。”

“万一官家有朝一日,控制不住心中的杀念,对我大宋是祸非福啊!”

邹应龙听到这里,却不由得笑了出来,问道:“崔公,你只是与官家相处少了,并非了解官家的真正为人。否则乔相公、葛相公、真学士他们作为师傅的,为何一直没有劝谏,而是听之任之?”

崔与之为拱手道:“请邹舍人指教。”

他此前也对乔行简、葛洪他们的态度感到好奇,只是碍于同僚之谊不好直接说破。

今天见到邹应龙后,才想着来旁敲侧击一番,没想到邹应龙居然知道答案。

邹应龙道:“崔公,你可知官家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崔与之抚须沉思道:“是大宋的江山社稷吧?”

“崔公你只答对了一半,官家最看重的是第一是大宋社稷,第二是大宋的百姓。至于其他的名声、饮食、享受、甚至是生命,官家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邹应龙侃侃而谈:“为什么官家宁可打破【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铁律,不惜冒着得罪天下文人士子,也要斩杀犯事的前凤州知州、同知他们?”

“因为这些人不仅鱼肉百姓、草菅人命,更是让大宋的社稷危如累卵,所以官家这才不得不下此决定。”

“至于扬州李氏他们这些人,明知这样可能危及大宋,他们还是真做了,只有夷三族才能震慑天下。如果有必要的话,官家夷六族、夷九族都不在乎,大不了多一个屠夫的骂名而已。”

“崔公,并非是官家杀性重,只是大宋现在已经是满身的腐肉了,只有剜掉腐肉才能长出新肉,这才是不得已而为之。”

“乔相公、葛相公、真学士、魏大夫,还有范侍郎、杜尚书他们,之所以愿意全力辅佐官家,只是因为他们在官家身上看到了,能重建大宋荣光的希望而已。”

崔与之凝神沉思良久,对他拱手行礼道:“邹舍人,老夫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