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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水运自古以来就是商业要道,除了沿江制置使的战船外,最多的就是川流不息的商船了,渔民捕鱼的小渔船在巨型商船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李严站在自家商船的船艏上,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身旁是他的儿子李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爹爹,此次官家裁撤厢军,是否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霖看着江面的船只,满腹疑虑的道:“厢军是乃唐、五代的藩镇之兵,三、四百年来一直传承不绝。即使本朝太祖实行强干弱枝政策,厢军这般羸弱,可也是禁军的主要兵员,也是禁军退伍后的主要去处。”

“官家如此强行将厢军全部裁撤,如果不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不然实在解释不通她为何要裁撤厢军?”

李严轻叹一口气道:“官家怎么想的,岂是我等能够猜测得出来的,如果不是怕王谷、姚翀二人将我们父子供述出来,我们何必千里迢迢的将刚收拢的武器装备送回去?”

李霖道:“爹爹,那么以后我们就决不能在做这种事情了,孛鲁那条线也要及时断掉,不然依那位官家的性子,咱们李家起码要三族才够她消气的。”

李严看向隐隐约约的江阴军码头:“为父已经在处理了,你朋友张氏一族现在应该都葬身火海了,还有几个船老大也都死了,回去之后所有的知情人,包括管家在内都得死。”

“不然有一个人泄露了,就如霖儿你所说那般,咱们李家至少要被夷三族。”

李霖同样看向江阴军码头,那里已经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不少人影了,想必知州王谷和知军姚翀都在那里,道:“爹爹,王谷和姚翀两人也不能留,先让他们把这一次应付过去,随后找个机会将他们处理掉。”

李严点头赞同的道:“霖儿你说得在理,回头让他们二人醉酒而死吧。”

不久之后,李家的五艘江船,缓缓的停靠在了江阴军的码头上。

李氏父子刚下了船,就看见王谷和姚翀身穿便服的过来了,拉着他们的手就不放开了:“李兄,你可算是来了啊,让小弟等得好苦啊,若来迟几日的话,只怕一切都晚了。”

李严和李霖感觉到码头似乎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激动得都要哭出来的王谷和姚翀,他们也只有把这股疑虑放下来。

正在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喊道:“动手!”

原本在码头上警戒的士卒,突然暴起将李氏父子牢牢控制住,随后一声炮响,从码头附近冲出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卒,他们分成五列直奔李氏父子带来的五艘船。

五艘船上的水手、护卫们,本来因为到了目的地都松懈了下来,哪成想突然冲上来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卒,根本来不及反应,很快的就把五艘船全部控制住了。

“王兄、姚兄,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这副场景,李严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被骗了,抱着最后的期望询问一旁的王谷和姚翀。

王谷歉意的道:“李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李霖目眦尽裂的道:“姓王的、姓姚的,我们父子千里迢迢给你们送来装备,没想到你们居然恩将仇报,我呸!”

范克家身穿红色官袍从码头外走了进来,对着王谷二人道:“两位辛苦了,有此一功我也好向官家请功,如无意外你们的家人可以不用死了。”

王谷和姚翀二人苦笑一声,还是拱手表示感谢,随后就被士卒带了下去。

王坚此刻也大步走了过来,对范克家抱拳道:“范侍郎,五艘船皆已被控制住,目前正在将船上的货物搬运下来进行清点。”

范克家点点头:“王将军辛苦了。”

随后把目光投向了已经被五花大绑李氏父子,开口道:“本官刑部侍郎兼两浙西路提点刑狱范克家,你们的事情王谷、姚翀二人都已经交代了,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交代,也许官家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能让你们家族延续下去。”

“可如果你们冥顽不灵、拒不供述的话,官家一怒之下,你们家族将从此不复存在。”

“本官就说到这里了,你们二人好生考虑。”

说完之后,范克家就看向了五艘江船上,禁军的士卒正一箱箱的将各类武器装备搬运下船,长枪和长矛则是一捆捆堆成了一个小山。

李氏父子见到自己已经是被人赃俱获,这样的罪行别说是他们父子了,恐怕就是他们的后台也是难逃罪责。

眼下的情况就如同范克家所说,老实招供家族血脉说不定还能延续,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扬州李氏都绝后了,保住他们的后台有什么意义呢?

“范侍郎,你问吧,我们父子定会知无不言。”

李严很快的认清了事实,决定老实招供以期望能保住李氏一族的血脉,不然他可真的没脸去见李家的祖宗了。

李霖也耷拉着脑袋,在这种二选一的情况下,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范克家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开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购买武器出售给蒙鞑?”

李严叹了口气道:“我是扬州的商人,李氏商行就是我家的产业,犬子有一个好友名叫张舒,他家本不是扬州本地人,是从金国那边逃难过来的汉人,谁曾想他们张家来我大宋却是为蒙鞑做事的。”

“如今蒙鞑攻势正猛,然而金国的河北、中都一地早已十室九空,蒙鞑的主力此时还远在西边,因此物资供应十分困难,所以才让张家为蒙鞑供应物资。”

“粮食什么的张家倒也能买到,只是武器盔甲却是无法可想,张氏得知我与江阴军知州、知军交好,于是设计让犬子与我小妾……哎,为了家族的名声,我也只能铤而走险。”

“一步错,步步错,我父子想要回头已经为时已晚……”

“这次官家裁撤厢军,我察觉到不能在这么继续下去了,于是趁张家全族在祭祖之时,在张家放了一把火,将他们全部烧死在了宅子中。”

“本来想着把船上的武器送回来,从此不再做这些丧良心的事情,谁知道……这一切都是劫数啊,哎!”

范克家问道:“除了江阴军之外,你还在那些地方购买过武器装备?”

李严道:“没有了,只有一个江阴军,这也只是因为我与王谷、姚翀二人交好,深知他们的脾性,这才敢拉他们下水,我说有好些州县,也只是安他们的心罢了。”

范克家又问:“你们在一个小渔村将武器换上海船,挂上的是沿海制置使的旗号,这是怎么回事?”

李严指了指他的五艘江船:“这是我们海商找沿江制置司、沿海制置司购买的旗号,只要挂上这个旗号就能免于检查……”

范克家继续问道:“你们后面的人是谁?他是否知道你们私贩武器卖与蒙鞑?”

李严长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是两浙西路转运使康梦庚,他似乎对我的行径有所察觉,至于他知道多少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