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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询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太子重病将薨的消息,还是传遍了临安府的大小官员耳中。

这一下子,可谓是群臣震动。

自从十五年前,赵询被册立为太子以来,虽然行事颇有荒唐之处,如果能顺利继位也不失为一代守成之君。

只是没想到,赵询今年才三十岁,当了十五年的太子。

还没有等到继位,就要先走一步去见列祖列宗了。

甚至连个子嗣都没有。

南宋的宗室成员一向单薄,如今的宗室除了当今官家外,就只有濮王、秀王、安定郡王,以及赵贵和的沂王这四支宗室王爵。

濮王是太宗一脉,可以直接排除。

安定郡王在四年前(1218年)自赵伯泽过世后就已经绝嗣,自此再无安定郡王。

秀王一脉起始于宋孝宗赵昚的生父赵子偁,随后就是宋孝宗胞兄赵伯圭嗣秀王,只是现在的秀王虽然赵师禹是赵伯圭的第六子。

随后几代秀王都是赵伯圭的儿子,一直到1271年最后一代秀王才是赵伯圭的孙子。

秀王现在的辈分是赵扩父亲一辈的,让秀王为赵扩嗣子,这个辈分也就太乱了。

唯有沂王才算是唯一合格的宗室成员。

没有人跟赵贵和竞争。

至于荣王,宋理宗还没有登基呢,哪来的荣王?

有赵灵笙乱入,荣王这个嗣王估计不会再有了。

即使现在去民间寻找太祖一脉的子孙,在赵贵和面前,也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

这一点朝堂众臣、清流文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当事人赵贵和更是这样觉得。

本来赵贵和也没啥野心,当一个沂王也挺好,每天和年轻貌美的小娘子,一起探讨探讨琴艺。

兴致大发的时候,再和小娘子们探讨一下生命的深浅。

这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啊。

直到几天前,沂王府的大管家告诉了他太子病重将亡,他赵贵和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太子的消息。

赵贵和的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

沂王毕竟只是一个王爵,在没有差遣的时候,也只是一个空头爵位,每月领取一笔大额的薪俸,只负责吃喝玩乐就行了。

太子就不一样了,瞧当今官家病恹恹的样子,要不了几年自己就能当官家了。

如果是沂王只是一张限额的支票,官家就是不限额的信用卡,想咋用就咋用,反正有人会买单的。

即使有几个劝谏的,直接将他们发配到边疆,耳根子那就清净了嘛!

于是除了大朝会外,平日从来不进大内的沂王,这几天每天都会殷勤的跑到太子宫探望。

见到了官家、皇后、史相公等人,还会当面撒一把眼泪,感慨太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了重病呢?

赵贵和的举动,也称得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太子晕厥后的第八天还是病薨了,东宫里一片缟素,太子妃和几个侧妃伤心得哭天抢地。

赵扩下旨,赐赵询的谥号为景献太子,葬于西湖西南隅的法因院(今太子湾公园)。

在太子病薨之后,赵扩因为伤心过度辍朝多日,直到九月初三这才再次早朝理政。

礼部侍郎程珌上书请立太子,真德秀、魏了翁等大臣赞同,一定要赵扩早点立下太子安定民心。

史弥远本人并没有亲自下场,他麾下的签书枢密院事薛极,还有莫泽和李知孝三人,也表明了希望早立太子的态度。

赵扩勃然大怒,摔了一块砚台后拂袖离去,早朝不了了之。

……

临安府的十里御街,最宽处有十五米宽,用数万块石板铺成,沿途汇聚了上万家商铺,是临安府最为繁华的地段。

在万松岭到朝天门(今鼓楼),因为这里近靠皇宫以及机关中枢,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的府邸大多都在这附近。

也因为这里达官显贵众多,所以这里的金银珍宝和高档奢侈品店铺,在这里也是随处可见。

在达官显贵的府邸当中,史府绝对算是最为奢华的府邸之一。

史府内花厅,史弥远高居首座,他的爪牙薛极、赵汝述、李知孝、梁成大、莫泽等人依次坐在下首。

后世大名鼎鼎的四木三凶,这个时候已经汇聚了大半。

“现在太子新丧,诸位觉得官家会立沂王为太子吗?亦或者,将从民间寻找太祖子孙立为太子?”

史弥远看着下方自己的爪牙,微笑的时候眼睛半咪,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住了的错觉。

赵汝述对着史弥远拱手回答:“现在宗室立里唯有沂王一人最为合适,我想官家应该会立沂王为嗣,然后再到民间寻访太祖子孙继沂王爵位。”

赵汝述,字明可,宋太宗八世孙,现在担任将作少监一职,四木之一。

薛极心里很不爽,对赵汝述抢先回答邀功的行为颇为不齿,自己才是史相公的头号马仔,你一个宗室子弟还跟我来抢?

表面上却是笑容可掬的道:“明可兄所言极是,官家现在别无选择,听说沂王整日里弹琴为乐,日后他登基之后,也少不得仰仗相公。”

薛极,字会之,四木之一,现在担任签书枢密院事,枢密院的二把手,是史弥远诸多爪牙中官职最高的一个。

李知孝、莫泽等人也纷纷附和。

赵汝述看到薛极笑眯眯的,心里感到有些慌了。

薛极位高权重,可不是他一个将作少监能比拟的,太宗后裔这个身份现在也没用啊。

自己出这个风头干嘛?

“官家册封沂王为太子,这一点应该错不了,毕竟濮王、秀王都不适合。只是沂王毕竟不是故去的太子,万一他继位后开始清算,我们在座的一个个都逃不过的。”

史弥远察觉到了薛极的不悦,薛极虽然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也不能任由薛极折辱赵汝述,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李知孝拱手道:“相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探知沂王对我等的态度,如果……那我们就必须早做打算了。”

史弥远这时候道:“我前几日就已经安排人入沂王府了,想必过些时日就能清楚沂王的态度了,在此之前不能让官家立他为太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泽,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拱手道:“相公,此事我们不能亲自出手,甚至不能让与我们太近的御史出面,我们反而在表面上还要对册封沂王为太子推波助澜。”

梁成大点头附和:“是啊,我们绝不能与沂王产生嫌隙,否则等沂王继位,我们在座的诸位都没有好果子吃。”

薛极沉思着道:“谏院里前几个月刚补上来一个新的谏议大夫,听说此人最是嫉恶如仇,甚至还弹劾了相公。我们何不将沂王的一些不法事让人告知于他,让他去弹劾沂王,这样谁也不能说是受到我们指使……”

赵汝述为了弥补刚才的过错,立刻拍手叫好:“这个计策好,会之兄大才!”

史弥远也满意的点点头。

看到史弥远的笑容,李知孝这时候道:“相公,此事交给我,绝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史弥远看了看李知孝,最终还是同意了:“孝章,这件事就辛苦你了,过些时日我自会为你请功!”

李知孝站起身来,长长一揖道:“多谢相公,知孝必定竭尽所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