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娴春在史氏和徐氏说话时,看着她们的眼睛,读出的信息,同她们说的一样。
汤英在林娴春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太子妃,在来之前,小的得到的令就是要杀了文氏。”
她得了令赶回东宫,见太子妃同何女官在说话,还没来得及禀报。
听闻欢畅宫有人死,她暗暗大惊,是谁死了。
一来才知道,死的人正是文氏。
“嗯”林娴春有些疑惑。
既然灵国公叫了汤英来杀文氏,汤英还没动手,这边就有人干掉了文氏,谁这么迫不及待?
还是纯粹就是个巧合?
“是谁陪文氏回的寝室?”林娴春问。
有两位宫人抖着身子跪了下来,“是奴。”
这两位宫人今天正好当值,胖的一位叫大圆,瘦的一位叫小方。
文氏当时说,“宫人太多,不好记名字,随便取吧。”
她胡乱给近身伺候的宫人,取了容易记的名字。
“抬头,说过程。”林娴春发话。
“是。”大圆抬起头,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扯动着,她很紧张。
“奴和小方陪着美人回了寝室,伺候的人都在做事,扫地、拔草。”
“我们入了屏风后,为美人解了裙带,便退到了帘子外,突然美人跳起来惨叫,我们冲进去一看,她她……”
小方补充,“出事时,室内室外都没有人,不知那剑是怎么回事。”
“你们之前看了恭桶吗?”
“没有?”两人摇头。
“每出一次恭,就有宫人进来换新恭桶,也没有什么好查看。”
林娴春看着她俩的眼神,读出的心法是真实没说谎。
楚王道:“太子妃,是不是查一下换恭桶的人。”
潘大人点头,“下官也这样想。”
“哎呀。”小方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文美人说恭桶有味,抽了换恭桶的小叶子一耳光。”
大圆点头,“是的是的,还说扣他这一个月的月银。”
“小叶子人呢?”林娴春问,“把他叫来。”
大圆四下看了看,道,“他换了一次恭桶后就没见人。”
后殿伺候文氏的人都说:“他提了新恭桶来换,从后门出去后,一直没见到人。”
宫殿内供嫔妃用的恭桶有两个,一个是备用,一是出一次恭,要由专门的人提出去,换一个干净的入内。
越是品级高的宫殿,更换的速度会越快。
“快去寻人。”林娴春感觉不妙,忙对武挥道。
武挥立刻带了一队人,到下人聚集的地方寻人,又到玄武门查看出入宫的记录,查到的结果是,小叶子没有出宫。
他人在宫里,藏到哪去了?
潘大人挠着后脑勺,暗道:“是不是他杀了人,从哪个狗洞爬了出去,从护城河游走了。
在禁军四处找人时,林娴春又问了吕蓝,“你知道谁想杀文氏?”
吕蓝一双眼睛转了几下,摇头,“回太子妃,奴不知道。”
林娴春从她那闪烁的眼神里读出:【贵妃说过,迟早有人要杀了文氏,我不知道到底谁做的。】
贵妃听吕蓝的回话就生气,一双眼瞪着吕蓝。
吕蓝同贵妃说话时,自称用的是‘下官’。
同林娴春说话,用的自称是‘奴’。
林娴春从贵妃眼中讲出这个想法,她嘴角挂上了冷笑。
在皇宫这个地方,上下尊卑极为分明。
贵妃是正一品又能如何,只是一个妾,有品级的宫人们,在她们面前皆自称为下官。
太子妃是太子的正妻,未来的皇后,在所有宫人的眼中,是为主人。
林娴春没问贵妃的话,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
贵妃瞪着她时,林娴春回看着她,两人对视,林娴春能从她眼中读出很多心思,【等我做得了主后,有你好看。】还有咒林娴春死之类的想法。
林娴春冲她鄙夷地挑了一下嘴角。
潘大人在同楚王轻声交谈:“如果是净房小公公干的事,他的长剑从何而来?”
“恐怕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楚王道。
“为什么要杀文氏,而不是其他两个美人?”潘大人问,“就是因为文氏打过她?”
他转头问站在院子下的宫人,“你们有没有骂过净房公公,打过他?”
宫人们沉默不说话,这表示有人打骂过。
吕蓝道:“美人们都骂过小叶子,贵妃打过。”
“因何事?”潘大人问。
“美人们说恭桶有味,贵妃说没给她用云锦。”吕蓝如实说道。
林娴春道:“宫里入恭能用云锦的人,只有皇上,太后说太浪费,换为了细布。”
贵妃翻白眼,“这些小事也管。”
武挥匆匆走来,他脸色不好,“护城河里有一位小公公,他手上握有字条。”
“死了?”楚王问。
“死了!”武挥将字条递给潘大人。
“是我杀了文美人,她打了我,还要扣我的月银,我恨她。”潘大人将字条上写的字念了出来。
林娴春道:“人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武挥道。
“手还伸在外面?”林娴春指了指纸条,“写的东西还完好?”
潘大人恍然大悟,“对呀,人在护城河里淹死,字条还是完好无损。”
“被人灭了口。”楚王断言。
“线索断了。”林娴春摊手。
贵妃挥手赶人:“你们查不出来案,就赶紧走。”
“林娴春,本宫想要换到西域人住的那个宫殿。”贵妃当着楚王和潘大人的面,强势地再一次提出。
“十三皇子住在这里会哭闹,这里死过人。”
林娴春冷冷看着她,“西域人的宫里死过两人,十三皇子住在那里就不怕?”
她太清楚贵妃想做什么事。
贵妃是想要借着文氏死,用皇子为借口,换到西域人住的宫殿,寻到西域人藏的金银。
林娴春很讨厌一位做娘的人,时不时拿着一个孩子做借口说事。
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被人时时拿出来换取利益,这种人的手段极为卑鄙可耻,何况还是一位做娘的人,行事完全无底线。
贵妃气得指着林娴春,“这里就是因为被禁,才出了事,你立刻给本宫解禁。”
“太后下的令,本宫没资格解禁。”林娴春站起身,冷冰冰地道,“或者这里再死一个美人,说不定能解禁。”
“什么?”两位美人跳了起来,“我不想死。”
“文氏和小叶子的死,有提供线索的人,本宫给赏银,还会给他换宫殿。”林娴春的眼睛看向在场的宫人们。
她看见,有人的身子动了一下,看见外面的一队禁军,又稳住了身子,将头垂下来。
林娴春记下了那人,是一位跑外的小宦官。
像贵妃有什么事通知国公府,就由这样的小宦官拿着腰牌出宫送信。
她问仵作,“那一把剑能认出是什么人所用?”
仵作躬身答:“回太子妃,是禁军们所用的佩剑。”
楚王道:“每一把剑柄上应该刻有使用者的名字,你查看有没有?”
“查了,上面没有刻字,是一把没有启用的新剑。”仵作道。
潘大人感慨,“做事天衣无缝,到底是谁人做的这个案呢?为何要杀文氏?”
“案子总会真相大白。”林娴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