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来得及开灯,李清秋背靠着门,只顾拍着胸口喘气,越发觉得自己任性。
肯定是骂李有田骂习惯了,现在骂人已经不分场合,不管在外面还是独处从来没有考虑过给他留点面子。
说实话,放在以前,别说高启盛了,就是唐小虎这种势力她都要退避三舍。
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当着面就敢损他们。
他们是谁啊,他们可是京海,是旧厂街,是众生口中的风云人物。
说到底,无非是仗着各自的偏爱罢了。
像高启盛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现在一定快气炸了。
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
她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势必会查到安欣身上。
想到这,不由得浑身发怵。
李清秋试着往前虚晃了两步。
一到夜间视力就变得很差,她没带眼镜,只能摸黑寻找开关。
正贴墙而走。
忽然身后的门被一脚踹开,逆着光闯进一个脸色无比难看的男人。
站在走廊上的还有梁子。
李清秋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高启盛则轻松开灯,甩着钥匙反手将门扣上。
带着冷意,一点点向她逼近。
“现在进屋都不敲门了?”
“那我就更得走了。”
她吓得肩膀起伏,试图用强势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恐慌。
“想走?”高启盛双手交叉,倚着墙面,歪头讥笑道,“那你交代一下今天下午去见谁了。”
“梁子说你去逛街,我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像啊?”
李清秋向后迈了一步,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原来梁子说的都是实话,他真没透露自己的行踪。
准是高启盛在外面逼他,不得已最后说出实情。
她微微凝神,眼睛半阖道:“既然梁子已经告诉你了。”
“又何必再问一遍呢?”
高启盛一把握住钥匙攥在手中,镜片后的神情终于露出血色,“我发现你现在说谎都不会脸红。”
“专门给你挑的老实人。”
“这才几天啊,就敢拉着手下人一起骗我。”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嗓音愈发沉重,语气是那样轻描淡写,每一个字眼却用尽全力,这哪里是刮目相看,分明是冷嘲热讽。
凌厉的目光向她刺来。
见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大有要吞了自己的意思,又害怕又委屈,李清秋的眼泪在眶里来回打转。
“我没有!”她极力否认。
“那你自己说,到底见谁了?!”
高启盛的态度仍然强硬,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肯定不罢休。
反正梁子已经告诉他了。
横竖都是死,李清秋干脆梗着脖子,视线转移到地上,说:“去见安欣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跨到自己面前。
还没来得及躲闪,双肩被牢牢钳制,动弹不得。
头顶的责骂声响起:
“李清秋,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高启盛上前一步,掰过女人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说道:“又想骗建工钱?”
“上次和莽村合作,这次和安欣合作。上蹿下跳,你可真够忙的啊。”
“说,你们都聊什么了。”
李清秋甩开他的手,容不得他这样轻贱,“我们聊什么管你什么事,有本事去问安欣啊!”
“怎么?不敢去问?”
高启盛气的咬紧牙关,整个面部都在微微发力。
“李清秋,我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当真是小瞧你了。”
“跑前跑后,比我们还忙。”
“全京海现在就属你最忙!”
“我说你怎么去我哥家百般不愿意。”
“原来早就想好退路了。”
“是不是觉得我哥被建工撤了职,现在又想改投那些警察了?”
李清秋打着哆嗦,倔强的抬起头,“随便你怎么说,但是我这次没想过做出对建工不利的事!”
“那你倒是说聊了什么!”
“我……”
李清秋立刻收声。
手里搓弄衣角,不知如何回答。
再多说一句,就到了危险的边缘。
是计划暴露的边缘。
她转了圈脑子,迅速组织语言。
“我只是……询问一下那篇报道有没有帮到他们而已。”
“别的就……没有了。”
“就这些。”
“是吗?”高启盛对此嗤之以鼻,“看来是对我们不放心,想留个后手。”
李清秋吸了吸鼻子,“没错,我现在对你们谁也不放心。”
“无论是莽村,还是你哥。”
“这样说满意了吗?”
“满意,太满意了。”高启盛狠狠的拍手叫好,钥匙挂在食指上哗啦作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我就说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不得不说你胆子挺大,在这上面折过一次,竟然还不知道疼。”
“两边讨好的本事,我真应该多跟你学习。”
说着,他赌气般甩掉钥匙,揽住女人的手腕,额头青筋暴起宛如一道寒霜,戏谑的说:“什么时候带上我,咱仨一起聊聊。”
与此同时,好大一阵风从窗外猛烈袭来,撞开了窗户,还顺势吹起帘子,单薄的布料在墙根飘飘忽忽,来回滚落,有些甚至快要挨到女人的后背。
李清秋忽闻,对上他那双凶悍的眼神,反唇相讥道:“高启盛,你别太过分了!”
“我根本没有提到你哥半句,全是你自己主观猜测,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想和你们高家作对。”
“殊不知人家安欣根本就没把精力放在你哥身上。”
“什么?”
见李清秋没有半分动摇,一直以来坚称事情不是所想的那样。
冷静下来之后,他的眼底垂下一片深思。
高启盛有点始料未及,凑到她面前问道:“那安欣说了什么?”
李清秋将问题调转方向,并不打算往安欣计划上引。
换个角度,声音逐渐轻柔,只说是:“我,我给警察提供一些线索罢了。”
“线索?”他问道,“什么线索?”
李清秋老老实实回答,“他们找我问了一下晓晨绑架时我在现场都看见了什么。”
“警察一直在寻找目击者,我那天在场,问我也是应该的。”
高启盛皱眉,“你都说看见什么了?”
“那天雨太大了……我什么也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