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李育,看着一脸阴沉的李煦,最终还是皱眉,从地上散落的文书当中,捡起了一份。
拿在手里看了一遍之后,这位鲁王殿下才微微色变,缓缓蹲下身子,把地上散落的文书一一捡起,
等到看了一遍之后,鲁王沉默了许久,最终才抬头看向李煦,冷笑道:“小道士还真是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对长安城掌控到这个地步。”
说完这句话,他走到李煦面前,伸着脖子,引颈就戮。
“既然如此,王兄直接动手就是,我鲁王府上下二十余口,静待王兄的屠刀。”
李煦看向李育,目光里满是失望。
“老十,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大周是什么光景?”
宋王冷冷的看着李育,咬牙道:“北庭节度使,安西节度使,河西节度使,还有一个雄踞东海,横连幽燕的平卢节度使!”
“天下诸多节度使当中,除了益州的剑南节度使,哪一个没有倾覆朝廷之力?”
李煦一瘸一拐的走到李育面前,咬牙切齿:“哪一个没有让天下改朝换代的本事?”
“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这些,都是大兄那十年所遗留。”
他靠近李育,压低了声音。
“你以为我不想大兄的子嗣嗣位?”
“十年时间,大兄但凡做得再好一点点,我大周永远都会在你们这一系之中流传!”
“可结果呢?”
李煦狠狠一拳,打在了李育小腹上,让这位鲁王殿下痛呼一声,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
“三年前,如果不是当今天子嗣位,现在的长安城还姓林呢!”
“三年前,林三掌握长安的时候,你老十怎么不站出来?怎么没有现在的这副骨气?”
“三年前,你敢像现在这样蹦哒,你看林三杀不杀你!”
李煦怒声道:“即便是现在,手握禁军的圣人想要杀你,一百个鲁王府也没了!”
蹲在地上的李育,脸色涨红,抬头怒视李煦:“那让他来杀就是,他已经在对我们兄弟秋后算账了,人头落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李煦蹲在李育面前,再一次一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爹杀了他全家老小,杀了他的祖父母,杀了他的父母,杀了他的所有叔伯,姑姑!蹲在”
“你真以为他不想杀你?不敢杀你?”
“若不是天子老实,中宗皇帝这一系,早就统统死了!”
李煦蹲在李育面前,打量着这个已经脸色红肿的堂弟,犹自不解气,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
鲜血喷出。
“今日是我来见你,你们一家尚且有活路,你要是再不安分,来日就是禁军来见你!”
“到时候,就是你父皇复生,也救不了你!”
说完这句话,李煦默默站了起来,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帕,擦干净右手上沾染的鲜血之后,很嫌弃的丢在了一边,然后瞥了一眼在地上装死的李育。
“老十,看在大兄的面子上,做哥哥的言尽于此,你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只要你老实安分。”
李煦微微低眉:“我保证,圣人不会动你。”
听到这句话,一直闭着眼睛喘息的李育,缓缓睁开眼睛。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最终在自家的前院角落里,发现了一堆临时堆放的木料。
这位鲁王殿下一只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缓缓朝着这堆木料走去。
李煦也不着急,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
李煦走到这堆木料面前,左挑右选,最终选择了一个趁手的木棒提在手里,然后走到李煦面前,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哥。
他把手上的木棍,塞进了李煦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
“太便宜我了。”
鲁王殿下满脸是血,却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王兄不打断我一条腿,我不好意思继续活着,恐怕王兄也不好交差。”
他掀开自己的衣摆,看向李煦。
“来,八哥,做弟弟的谢谢你了!”
李煦眯了眯眼睛,也不废话,抄起这根棍子,狠狠打在了鲁王的小腿上。
这位鲁王殿下痛呼一声,躺在地上,疼得打滚。
李煦把棍子丢在一边,看向躺在地上的李育,面无表情:“踏踏实实的活着,你还是大周的藩王,如果不老实,非要拖咱们李家人的后腿,圣人不好意思杀你,我会亲自来杀你。”
说完这句话,腿脚不利落的李煦,缓缓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鲁王府的大门走去。
这一日,想来低调的宋王殿下,无缘无故冲到了鲁王府,把鲁王殿下硬生生打断了腿,一时间整个长安都为之哗然。
而不少有心人,尤其是先前与鲁王密谋的那些李家宗室,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是立刻宣布闭门不出,躲在暗处战战兢兢。
就在李煦动手打人的时候,皇城的司宫台,却收到了一封来自青州的密信,暂时打理司宫台的陈锦不敢怠慢,立刻把这封信送到了甘露殿,递到了正在处理政务的圣人手中。
听到是青州的信,圣人便来了兴致,立刻让陈锦递了上来。
信封上写着,平卢节度使密奏,圣人亲启。
皇帝没有犹豫,随手拆开了这封书信,信里的开头,便没有信封上那么规矩了。
起笔是。
道兄安好。
这是林昭亲笔写给李玄通的一封私信。
大概的意思是要告诉李玄通,听说长安城里的气氛不太好,希望他按捺住心中的戾气,尽量不要再对李家宗室动手,和睦相处,以免李家宗室狗急跳墙,闹出不好的事情出来。
在信的末尾,越王爷这样写道。
“与道兄相交十数年,三年前扶龙之举,半公半私,公者,求关中百姓以至于天下百姓,能稍得里面休息,私者,则是为了外祖当年旧怨,以及道兄身上深仇。”
“如今长安阴云密布,道兄地位尴尬,进不是,退亦不是,祈盼道兄,万事能够三思而后行。”
“若道兄因帝位蒙难,则弟感愧终生。”
“万望保重。”
看完这封信之后,天子愣神了许久,最终哑然一笑:“两千里之外,尚有旧友挂念,真是难得。”
说完这句话,天子看向青州方向,喃喃自语:“朕现在,的确进退两难,但是如果有人催逼太甚,朕也只能进,不能退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陈锦,淡淡的说道:“取火盆来。”
陈锦连忙低头,取来了一个火盆。
天子没有什么犹豫,把这封信丢进了火盆里,亲自看着信纸化为灰烬。
这种密信,存在于这个世上,不管是对于他这个皇帝,还是对于林昭这个越王,都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