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夸江棠,说她是暗夜里的刀锋,是鲜活的诗寇蒂。
现在夸西泽尔,说他演技细腻入微,几乎看不出演的痕迹。
西泽尔听得怔怔发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
“因为……不是演的。”
他的声音太小,细若蚊蝇。
离他最近的安德森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还发出疑惑的声音。
西泽尔又哪里会解释,若无其事地揭过之后,跟安德森扯起其他的话题。
正在转身的江棠,脚步顿住。
严佩琪迎面跑过来,先给江棠递来保温杯。
江棠在片场,通常少不了养生三件套,保温杯、温水、菊花。
在异国拍戏,严佩琪能做的不多,但是保温杯这种小事绝对是处理得妥妥当当,连入口的水都是最恰当适宜的温度。
她人咸鱼懒散,做事却从不掉链子,也是为什么高越能放心让严佩琪独自跟着江棠来好莱坞的缘故。
保温杯在半空举了会儿,没有回应。
严佩琪疑惑地看向江棠,却发现她垂眸像是在……发呆?
发呆?棠姐也会有走神发呆的时候?
这刹那,严佩琪简直在怀疑她的眼睛。
不知道她脸上的惊愕,是不是被江棠看见了。
她很快恢复如常,顺手捞起保温杯,入手喝了两口,又递还回去。
却拒绝了严佩琪要帮她拿刀的手,径直来到场边的道具小哥面前,把刚才用过的刀递到对方面前。
道具小哥一脸疑惑。
就听到江棠解释说:“刚才力大,刀身裂了。”
道具小哥满头问号。
“这是钢刀,也能裂?不会吧?”
入手之后端详,发现刀身上切切实实有裂痕。
还是从刀柄一路延伸到刀身,裂纹张牙舞爪,随时都可能断开似的。
道具小哥很怀疑,是不是负责刀具的人上班偷懒,才会出来质量不好的残次品。
他压根儿没想过,刀之所以会裂,是因为江棠用刀发力太过,一时没把握好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江棠也没有多话。
不过刀裂了这种事情很好处理。
因为江棠用的是最常见的刀,同样类型的在道具组有十几把,立马就能拿来给江棠换上。
这不算什么麻烦。
就是在道具小哥离开后,江棠听到身后有低语飘来:
“我说我没有撒谎,你们还不信。”
“居然是真的,好,好厉害!”
“我想拜她为师!”
江棠听了两句,理所当然以为这些话和她无关。
索性自动关闭耳朵,扭头跟严佩琪叮嘱了两件小事。
*
接下来的小半天,又拍了几场戏。
难度也比第一场戏低多了,江棠几乎没费太大心思,轻而易举过关。
西泽尔也是同样。
江棠和他演对手戏才明白,原来荧幕上看这位奥斯卡天才影帝,和在近距离接触演戏,完全是两码事。
可以说,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更加震撼。
能够感觉到西泽尔脸部的每块肌肉都是在为那场戏所奉献。
没错,奉献。
癫狂地奉献,燃烧般的奉献,将灵魂彻彻底底改造成另外一个人的风险。
江棠在戏里时,很容易忽略私下和西泽尔相熟的事实,而只看得到眼前的亚瑟。
这也让她常常忘记自己是江棠,而是诗寇蒂。
能江棠情绪都带入戏的,西泽尔是第一位。
*
一天的戏份下来,剧组的众人都已经是精疲力竭。
好莱坞是八小时工作制,到点大家自行下班,空闲时间还算多。
江棠的空闲时间更是尤其多,因为接下来两天会拍摄剧本最开始的戏份。
也就是原通告单里的全剧第一场戏,是没有江棠出场,只有西泽尔的内容。
她理所当然地可以放两天短假,一边准备剧本,一边继续她的网课和作业。
不得不说。
和西泽尔演过对手戏后,江棠难得激起好胜心。
她虽然能凭借强大气场,在荧幕上和西泽尔平分秋色。
但是论演技的精细度,她离西泽尔应该还有一个奥斯卡影后奖杯那么远。
江棠自知不足,也从来都是不甘居人下的性格。
于是两天休息时间里,她不仅没有休息,还往往会独自在镜子前排演到深夜。
全程旁观的严佩琪,看完江棠的刻苦,暗暗想她要是有棠姐这劲头,估计帝大都不在话下。
她感慨着,没想太多地来了句:“棠姐,你变化好大呀。”
正盘腿坐在镜前的江棠,闻言头也不抬:“哦?什么变化?”
严佩琪想也不想,发自内心地说:“感觉棠姐以前对演戏虽然很敬业,也很认真,但就是完成工作的感觉。但是现在演戏就有种……热爱?是这种感觉吧?反正我也描述不大清楚唔……”
她挠挠头,总觉得自己用词不大精准。
因为江棠的温度总是偏冷的。
热爱这两个字,在她身上似乎有些违和。
江棠也从没有在镜头前表现出真正的狂热。
可严佩琪的大脑直觉,第一反应过来的就是这个词。
江棠徐徐抬起头。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的笑了。
如春日微风,如盛夏烟花,如静秋飞叶,如冬日暖阳。
“也许是吧。”
严佩琪以为是听错了。
棠姐居然认可了她的话?
这么说棠姐也承认她现在对演戏又热爱咯?
严佩琪好奇得不行,再看江棠,她又恢复沉默钻研剧本的样子。
严佩琪不敢打扰,只能抱着奶茶挠心挠肺。
一直到两天假期结束,严佩琪都还在想这事儿。
她跟江棠一起来到剧组。
江棠在化妆间的时候,她负责出来给江棠买杯咖啡提神醒脑。
迎面撞上剧组工作人员,严佩琪很自然地跟对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在剧组也算是相处了几天,严佩琪知道这些人对她们不大友好,但是华国是礼仪之国,泱泱大邦子民从不会与这些小人轻易计较,反正点点头也不会掉块肉。
结果,对方并没有就这样擦肩离去,而是眼睛发亮地朝严佩琪冲来。
严佩琪:不是吧不是吧?这是要对她动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