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两岁的时候,就被医生判断为心智水平高于同龄儿童。
在随后的智力测试里,也取的非常突出的成绩。
那时陆深的叛逆已经初见苗头,长辈们意识到陆深也许不会如愿成长为合格的继承人,顿时对陆沉的到来欣喜若狂。
对陆沉寄予厚望的他们,仿佛认定陆沉不该有普通孩子的调皮和幼稚。
他应该是生来强大,完美的陆家继承人,人生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和错误。
所以,他从小就与孩子们的游戏绝缘。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竭尽所能地学习,然后拿出让所有人满意的成绩。
画里的山谷,是哥哥陆深看不惯他整天被关着学习,偷偷把他带出家,随便坐上公交车后去往的终点站。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不必以陆家继承人身份生活的日子。
纯粹、简单、快乐。
可惜他当时浑然不知家里因此闹得天翻地覆,甚至以为他被绑架。
在整天玩耍后的陆深陆沉兄弟俩回到家,面对的便是来自长辈们的疾风暴雨。
主要针对的是陆深。
长辈们都认为他才是败坏堕落的万恶之源。
陆沉不过是因为年纪太小受到哥哥的坏影响而已。
陆深与长辈们发生激烈的争执,战火从陆沉一直烧到陆深本人。
那场争执,最后以贯来温和高贵的母亲扇了陆深一耳光为终结。
争执后没几天,陆深带上身份证和吉他离开陆宅,开始了他飘荡流浪的生活。
一开始陆沉还不得而知,他怀念着在山谷里无忧无虑玩耍的时间,用擅长的素描记录下记忆里的画面。
所以这幅画的笔触,直观融入了来自陆沉的简单快乐。
当他拿着画去找陆深,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父母隐忍怒意的面庞。
无人得知的深夜,陆沉握着那副画在窗前坐了整宿。
第二天他锁起那副画,收起所有画具,再也没有碰过画笔。
后来他得机会把画再送给陆深,却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份心情。
倒是现在,时隔几年来看这幅画,陆沉又有了全新的心态,复杂且惆怅。
此时。
陆深也在跟江棠详细描述这份画作的由来。
在他嘴里,那就是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什么英勇哥哥拯救可怜弟弟于学习苦海,什么弟弟感激中挥手画成惊世之作。
整个故事充满了欢脱和快乐,半点不染家庭战争的硝烟。
又或者在陆深眼中,他的离家出走从来与带弟弟放肆无关。
那只是他自己的选择。
陆深偷偷瞄了陆沉几眼,凑到江棠耳边,小声嘀咕:“你知道吗,小沉小时候的愿望是当导演,还让我给他当演员!”
陆沉倏地看向他,语气下沉:“我都听见了!”
陆深跟着停止脊背,理直气壮道:“我也没说错,难道这不是你小时候亲口告诉我的愿望?”
陆沉挪开视线:“那是我十岁以前的事。”
陆深:“十岁以前的愿望也是愿望!”
陆沉在陆深的振振有词前,沉默下来。
他选择拒绝辩解。
江棠看着兄弟俩的互动,眼里有笑意。
似乎在陆深陆沉兄弟二人身上,感受到对外不同的一面。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幅画,想着陆深开玩笑般提起的陆沉愿望。
导演么……
正好管家端着他们的茶点来了。
陆深看着放在眼前的热可可。
他本来不喜欢甜腻的口感,却忘了在陆深吩咐之前拒绝。
又看到陆深面前摆着一杯白茶。
陆深皱眉:“不是你说的喝热可可?”
陆深抢先端起茶杯:“你哥哥是明星,要控制热量的。”
陆沉无从反驳,侧头见江棠端着热可可,被暖气熏得眯起眼睛,在香甜味道里显得喜爱且享受。
他忽然也有了想品尝的打算,试着喝了一口。
热可可入口,虽然很甜,但也没有他想象的黏腻。
味道好像还不错。
忽然间,小客厅面向院落的那道门被嘭地推开,夹杂着雪粒子的寒风飕飕涌进屋内。
与此同时,控诉的声音随风飘来:
“哇!你们居然撇下我们,跑来这里吃东西!”
江棠暂时放下杯子,抬头看去。
就见从头到脚都湿哒哒的萧渔站在那里,浑然不觉自己的狼狈,手叉着腰,不满地瞪着小客厅里围炉而坐的三人。
等等,三人?
萧渔看见坐在沙发一角,浅笑着的陆深,顿时如被惊雷砸中,傻愣在那里。
“别堵在门口!”紧随其后的裴纪,挤开萧渔,踹开彻底湿掉的鞋子,迅速挤进温暖如春的室内。
突如其来的温度转换,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管家及时送来柔软拖鞋和厚厚毛巾,裴纪道了谢,才发现原来陆深也在。
“陆深哥!”
虽然是陆沉的哥哥,但是裴纪对陆深却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因为小时候被陆深带着淘气过的交情,而对陆深有着自来的好感。
兴冲冲的他还没来得及跟陆深打招呼,就听到萧渔掐着嗓子喊了声:
“男……男神!”
“小鱼,好久不见啊。”
萧渔难得地红了脸,轻手轻脚换上拖鞋,才淑淑女女地坐在江棠旁边,连膝盖都特意并拢,斯文得不像萧渔。
裴纪翻了个白眼:“萧渔,你这霸王龙别装小白花行不行?”
萧渔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后怒气冲冲地狠瞪裴纪一眼,姿态也没先前那么扭捏刻意。
江棠瞥见萧渔湿淋淋的衣角,把手上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热可可递出去。
萧渔有些受宠若惊。
偏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殊不知她捧着马克杯,小口小口喝东西的样子,早就暴露她的雀跃心情。
裴纪见状,不免有些泛酸。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短路,竟然把目光投向陆沉和他手里那杯热可可。
陆沉敏锐察觉之后,有意端起杯子,再抿一口热可可。
随后目光回递过去。
像是在问裴纪,你确定想喝?
裴纪嫌弃地往后仰身,觉得不仅是他中邪,连陆沉也中邪了,居然会喝他最讨厌的甜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