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依还清楚的记得女婴记忆里的画面。
年轻的道姑在进入石桥村之前，做过一个梦。
梦里，白发女人出现过，想要蛊惑她，借着石桥村阴上加阴的好时机，希望道姑能再推动一把。
那时候白发女人依旧充当大神，像以往蛊惑别的人一样。
告诉道姑，做完这些事，就是顺应天道，会在修道上有不小的进步。
说不定能得道成仙。
道姑问了一个在影怪看来很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成仙呢？”
“因为成仙之后可以成神，成了神，肉身永不衰败，可以永远存在于世，看世间兴衰。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道姑摇摇头。
“多谢大神提点，但是我不想成仙，我不想看世间的衰败，我只想跟着世间的万物一起衰败，再轮回往复，这才是我心中的自然之道。”
白发女人不理解。
“你喜欢犬神吧？”
“是，那又如何？”
白发女人装作很为道姑着想的样子，语气也平缓起来。
“犬神已经不是肉体凡胎，有时候很多事就是不公平，它是一只黑狗，可是它就很快能成为精怪，破除寿命之法，但人不行。
做了石桥村这件事，你成了仙，自然也会突破人类的寿命，你们两个在一起，不好吗？”
道姑摇摇头。
“好，但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突破，而不是被指引着做什么事。”
道姑还表示，她很随缘。
犬神也有消亡的一天，她要是长久不死不灭，只看别人死，会难受。
所以她拒绝了白发女子。
当时梦里谈话的地点，是白发女子刚要进自己镇压心脏的那间小屋。
所以在梦里，道姑是知道要怎么进去的。
白发女子按照往常，出梦，封锁记忆。
像对以往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本来是没有任何漏洞。
道姑不遵从，那就死在石桥村，化作怨鬼，最后所有的谜题，都会随着怨鬼魂飞魄散而消失。
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道姑死后没有变成怨鬼，还一心救人，事情从这里，才出现了岔路口。
乔依回忆着这些，第三魂所在的身体，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心脏。
如果没有道姑，找这条被阳气、阴气、蛇血、鹿血所掩盖的小路，时间上来不及。
给乔依三两天的时间倒是可以。
但是在一两个时辰内，就会很麻烦。
所以乔依由衷的感谢道姑。
此刻，她站在空地上，将心脏送回到花染的体内，一瞬间，花染血止，气收。
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这与之前回血还不太一样。
现在的花染，看上去真有那种风情万种，随便什么人看他一眼，就会被迷惑住，且要被吸干的那种感觉。
这是狐狸天生的魅惑。
是由心脏而出，通四肢百骸。
乔大碗盯着花染的脸看，越看凑得越近。
甚至忍不住低喃：“狐狸……好好看。”
犬神赶紧拍了乔大碗一下。
“别太盯着他的脸，稍不留神，就会被迷惑！”
“啊……啊！”
花染悠悠转醒，睁开一双狐狸媚眼，眸子划过碧绿的光。
乔依却直接坐倒在地，喘着粗气。
“妻主……妻主！”
“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我的阳气要见底了，短时间我做了太多的事，又用了转魂大法。
不过好在，事情要走向终结。”
乔依说完，一指那浑身黑色没有脸的影怪。
低声道：“烛龙、麒麟……你们四个就代替我，让它……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乔依说完，眼前已经发黑。
系统心疼死了。
它所知道的宝子，还没有这么操劳过。
这都快赶上系统世界的鬼王，所耗费的阳气总量。
“宝子，哎！”
好在花染已经来到乔依身边，扶住了乔依，让她安稳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妻主，你不需要再累了，除了非必要的眼和尾，我的身体残肢已经全部找回，后面所有的事，都不需要你操心。”
花染说着，还低头亲吻上乔依的小嘴儿。
看似是小别胜新婚的温情亲吻，但其实是把自己从妻主那拿的阳气，全都还给妻主。
哪怕能补的不多，也不至于让妻主那么疲惫。
乔大碗看了眼影怪，他咧嘴笑。
“我记得我还差一个人头，就彻底堕入魔道，受阴怨之气侵蚀，这笔帐我得跟你好好算算。”
于是乔大碗首当其冲。
以人的形态四肢着地，向影怪奔跑过去。
影怪没了肉身，各方面能力都大打折扣，如此这般，连奔跑都不快，不消片刻就被乔大碗按在地上。
她大吼：“我输了……到最后，花染没死，乔依还在，四兽归位，几千年的期盼，成为一场空，我什么都没得到，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但很快变成急促的求饶。
因为烛龙、麒麟、计蒙，全都过去，撕扯着她的身体，将她漆黑的影身撕咬成一片一片。
乔依知道，这就是在撕咬她的魂魄。
她能感受到疼痛，也能感受到灭顶的恐惧。
所以她不停地叫喊，在祈求和咒骂中来回转变。
直到最后，四兽都退开来，影怪的身子完全消失，化作光斑。
只剩下一颗头，在地上哭号滚动。
“浑蛋……难道这就是太阳大神的命数吗？受天的庇佑！不管做错什么事，都有赎罪的机会，都可以回到正轨！”
“而我……而我这么努力，却投生成一只影怪……不公平，不公平！”
乔依要说话。
花染却道：“我妻主从未做错事，害死一城之人的罪魁祸首是你，只是你！你若不害，他们不会死。
还不公平？你的诞生对别人来说，才是不公平！”
花染呼出一口气，让乔依先枕着他的外衣，他则起身，来到影怪头颅所在的位置。
蹲下身，拨弄了一下。
“啊啊~原来有眼睛啊~那再好不过。”
花染的双眼开始积攒出红色的如血泪一般的液体。
但乔依知道，那是阴气。
花染的双眼能让人沦陷，恐惧，其实也都是源自于阴气。
很快，影怪不动了，双眼直直地看着花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