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围绕南竹游转伺机的脚步骤然一停,人亦如同离弦之箭般飞扑而去,枪于半空一抖,如毒蛇吐信,抖出一抹寒芒,挟罡气突刺向南竹的正身。
南竹依然气定神闲,对这突袭的速度似不怎么放在眼里,枪头近身,信手挥剑一拨,略侧身便逼开了这一击。
砰一声撞击动静中,两人交手时附带的罡气震的四溢,在地面震起了浮沉,由此可见出手的力度并不小。
飞扑而来的萧长道借力凌空翻身,挑起的枪影迅捷变幻,又如大山压顶之势从天怒砸而下。
南竹一手后背,单手剑迎上空,举过头顶,剑身举起斜坡,砰一声接了一剑,也将长枪怒砸之势给滑开了。
此时的萧长道才足尖落地。
说时迟,实则过程很快,他一纵之间已经连出两招进攻,可见攻击速度之快。
脚一落地,枪收枪刺,连扎连挑,忽砸忽扫,枪挑出的锋芒乱如点点繁星,似要将南竹给扎成筛子一般。
然南竹也不是吃素的,应付的速度也不慢,但却有种挥毫泼墨的写意味道,信手挥剑应对的从容是肉眼可见的,乱枪罡风的轰击中,他一只手还背在身后呢,偶尔还抽空瞅一眼百里心那边的反应。
事实上百里心确实有点意外,怔怔看着,发现这胖子的近战实力超乎她的想象。
庾庆也很无语,发现天下乌鸦一般黑,老七没资格说老九,死胖子也一样装的厉害,众目睽睽之下的比试,甚至是要见生死的,居然还敢背着一只手,这架子摆的比老九离谱多了。
“这龙光宗,看来真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看台上有人语气凝重地叹了声,说出了许多人的心思。
然变故就在此时。
连番全力攻击之下,发现眼前这胖子确实实力非凡,萧长道眼中闪过厉色,剑与枪杆撞击的瞬间,枪杆收回之际,他握住的枪杆略转方向。
当!一声震响,南竹勐然意识到了不对,发现手中剑突然收不回了,竟然被枪杆与枪头之间的枪衬给卡住了,这才发现那朵枪衬下面竟然有缝隙可以卡住刀剑。
加之萧长道拧枪别住了剑身,两人在初玄境界内的修为差距也不大,南竹竟一时无法拔出剑来。
但他岂能任由手中剑被制,当即要身形翻转个角度拔剑。
只要剑得了自由,吃了这次亏的他自然会小心,不会再着第二次道。
可萧长道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身形刚要起时,突见枪杆上寒芒闪过,竟当胸斩来,才发现对方枪中竟还另有玄机,枪杆上竟暗藏锋刃,差点吓个魂飞魄散,不敢再与萧长道较劲,借力撒手,张开双臂勐然后翻躲避。
暗藏的锋刃在关键时刻,被萧长道找准了机会释放了出来,如剪刀般弹开,说扫向南竹也罢,说划向南竹也好,总之已经在南竹身上带出了一道血花。
这一幕突变,惊的庾庆和牧傲铁双双站起,两人脸色都给吓变了。
“哇!”
看台上一阵哗然声四起,显然都被这种阴损手段给惊着了。
哪怕是吴容贵也惊愣住了,没想到结识的这位“好朋友”竟然还暗藏了这种手段,他竟一点都不知情,连他也瞒的死死的。
殊不知,萧长道也不想这样做,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这招,他对自己实力还是有点信心的,否则也不会来报名参加朝阳大会。
这招是他准备用来应付强敌的,是他准备在比试突围的关键时刻使用的,绝不想首轮第一场就当众使用。
道理很简单,只要用过了,之后其他人就会防着,他这招的突袭效果就没了。
哪怕之前见到了牧傲铁的比试身手,他也没打算对南竹用这招,那时他还是抱了希望的,毕竟庾庆主动上门希望能“点到为止”,同门师兄弟之间实力有高有底也正常。
结果后来跟柯燃那边交流时,无意中得知了庾庆也去那边对吴极说过希望能“点到为止”,吴极之前是怎么输的,他看得清清楚楚,可谓瞬间心凉了一半。
哪怕是到了比试场上,他仍抱了几许希望,然全力出手攻击一番之后,发现南竹应付他很轻松,实力不比牧傲铁低,这才迫使他下定决心动了阴招。
没办法,如果连首轮比试都不能晋级,绝招留给后面干吗?
只能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突袭之下,张开双臂后弹的南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后挥躲避的臂膀首当其冲,如剪刀般弹开的锋刃直接划开了他的臂膀,然后划开了他的胸膛。
接连溅射的血花甩向空中,南竹翻身而去,落地后踉跄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和胸膛上的血淋淋口子,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反应快,躲避及时,不然怕是要被开膛。
尽管如此,胳膊和胸膛上已是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再抬眼看,发现萧长道手中长枪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由沉声怒斥,“卑鄙!”
萧长道挥枪,挑起了落在地上的剑,半举向空中,“朱兄,咱们点到为止,你还是下场疗伤吧。”
此时,见惊心动魄的交手状况暂告段落,看台上终于喧哗声四起。
“枪上竟做了手脚。”
“草,这和使暗器有什么区别,有够卑鄙的。”
“朝阳大会可没说不能使用暗器,在比试中用飞镖暗器之类的也正常,只规定了不能使毒。”
“确实,如果那胖子非要带大箭师的弓箭上场的话,估计大会方也没脾气,除非特别做出规定,否则只要没被规定限制就不算有什么问题。”
见到四方的议论,主持台上的武天看向了孙连星,见其无动于衷,也就没做什么表示。
看了看四周反应的雍泽雪,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自己儿子身上,澹澹问了句,“这是你朋友?”
因为她见儿子跟萧长道和吴容贵混在一起,那两位之前还特别过来拜见过她,每次见到她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平常看着还不错的,但此时的问法显然是另一种意思。
禅少庭没回答母亲,但也皱起了眉头。
下一阶坐的吴容贵听到禅母的说法,顿有些尴尬,有点不好意思回头。
他知道,像身份地位到了禅少庭家族这个地步的,暗地里情况如何不清楚,但多少是要注重些表面上的名声的。
他感觉自己也被萧长道给连累了,可惜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和禅少庭建立起来的关系。
不管场外其他人如何,南竹先看了看百里心那边,当着喜欢的女人面出了大糗,感觉很是难堪,毕竟在百里心跟前吹了不少的牛,此时真的是情何以堪。
现在扯什么点到为止,和让他认输没什么区别,试问他如何甘心当着百里心的面当众认输?
人胖点没关系,若是连骨气都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回头该如何面对百里心。
面对萧长道的建议,他抬手迅速连点自己的穴位,先帮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止了血。
突然,他脚下一踢,扫起一蓬飞溅的沙石射向萧长道,人也冲了过去,再战!
萧长道眉头一皱,有点意外,也来不及多想,更不敢大意,毕竟不知对方实力深浅,先挑枪一甩。
嗖!南竹的那支剑先被他给甩出了场外。
枪抡空一转,划过地面,土石崩飞反击,人也反冲了过去。
尘土飞扬中,只一个照面,南竹那肥胖的身躯便噗血倒飞了出去,被萧长道一枪硬砸了出去。
如此局面,南竹也是没办法,胳膊有伤动作忙了,打不到人,身躯扭动时有那么大的伤口拉扯也导致了动作变慢,再也无法从容应付了。
见到咣当砸落在地的南竹,牧傲铁身形欲动,却被庾庆伸手一把摁住了肩膀。
见老十五拦住自己救人,牧傲铁沉声道:“是规则重要,还是老七的命重要?”
朝阳大会有大会的规则,不管比试者是什么人,或是什么身份,都需悉知一件事。
为了能让参会者尽情发挥出实力,上了比试场是不管生死的,只要比试者自己不表态,场外任何人都不许对比试者做出任何干预。
只要上了场,那便是生死由命。
输不起就不要来,擅自干预者,严惩!
庾庆目光盯着比试场内,不为所动,口中漠然道:“老七死不了,谅他不敢!”
那个“他”自然是指萧长道。
他此时此刻的澹定语气中,竟似有一股霸气,就是那般笃定,彷佛他说了算。
一旁的百里心见到这猥琐小胡子突然爆发出如此气度,亦愣怔了一二。
柯燃也在注意这边的反应,事实上他对比试没任何兴趣,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关注庾庆,自然也看到了庾庆阻止牧傲铁救人的动作,这些都是他要上报的情况。
这个情况似乎说明那胖子的性命对这位小胡子来说,并不重要!
牧傲铁亦凝目注视着庾庆,既然老十五如此笃定,他也就信了,应该不是惧于大会的规则,遂闷声作罢了。
而庾庆敢笃定自然有笃定的原因,他看出了萧长道有机会杀了南竹却没有,没用枪刺,只用了枪杆砸,龙光宗弟子或大箭师的身份应该是重要原因,毕竟自己提前威胁过萧长道。
结果也证明了他的判断,场内的南竹屡次爬起反冲,又屡次被萧长道用枪杆砸了出去。
直到满脸悲愤的南竹浑身是血又满身尘土的倒在了地上,确实爬不起来了,确实没了反击能力,萧长道才小心着上前以枪锋抵住了南竹的咽喉。
到了这一步,比试结果自然也就出来了。
于是萧长道胜出,南竹也被昆灵山弟子从场内抬了下去救治。
牧傲铁和百里心赶了过去看望,庾庆坐在看台上没动,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剩下的三场比试才起身。
不过他依然没有去看受伤的南竹,而是第一时间熘达到了禅少庭等人的身边。
他双手对穿在袖子里,抱在腹前,堵住了要离去的萧长道,冷冷盯着他问,“这就是你答应的‘点到为止’?”
禅少庭及雍泽雪等人纷纷止步看着,柯燃也赶紧赶了过来看情况。
萧长道有点尴尬,但还是无奈摊手道:“张兄,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没办法,他不肯认输。”
庾庆微微点头,非常平静道:“那看来是我的问题,不该找你说那些话,我收回之前的话,咱们场上若见了,就不要搞‘点到为止’那套了。”说罢慢吞吞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