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侍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下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曹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下官也曾有过退掉这门亲事的想法啊。但无奈的是,这门亲事乃是下官已逝的哥嫂还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呀!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想要退掉这门亲事,那就非得得到哥嫂的首肯才行呐。
下官讲这些可不是故意推脱责任、敷衍塞责哟,实在是事出有因呐。想当初,曹家曾经找上门来找到下官,说是想要把这门娃娃亲给退掉呢,下官当时一口回绝了他们,所用的正是这个理由呢。
下官让曹家亲自去找我的哥嫂商量退亲之事,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关于这件事情,下官自己是做不了哥嫂的主的。
现在轮到下官想要退亲了,那曹家必然也会拿这个理由来堵下官的嘴呀,这不就等于是下官自己抽自己耳光嘛。”
常玉公主还未答话,时茜听后微微颔首,略作思考之后问道:“磨侍郎,不知那曹家是否知晓吉安对于胭脂而言意味着什么,它是胭脂父母留给她的一份念想。”
磨侍郎赶忙应道:“回爵爷话,此事下官自然是向曹家提及过的,只是即便如此,曹家依旧坚决反对胭脂带着吉安一同嫁过去呀。”
时茜秀眉微蹙,追问道:“那么曹家不同意的缘由究竟是什么呢?”
磨侍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说道:“起初之时啊,曹家所给出的解释是吉安乃是一只公鸡,而自古以来便存在这样一种习俗,如果新郎因某些缘由有所不便,那么便会安排新娘与公鸡行拜堂之礼。
故而,若是胭脂携着这只公鸡嫁到曹家去,无疑就是在诅咒他们曹家......
唉!下官当时心想,既然曹家都这般说了,那索性就不让胭脂将吉安带去,就让它留在府中吧,下官自当悉心照料。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曹家在离去之后没过多久,竟又再度登门造访。这次,他们居然改口称那鸡——也就是吉安,已然存活了整整十年之久,又通晓人言,已然成了精怪。
倘若继续留着,恐怕日后会因此事对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因此,曹家坚决要求胭脂必须在出嫁前夕,将吉安给宰杀了。”
时茜听完这番话后,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磨侍郎,不知这曹家究竟是何来历?本爵记得,在朝中那些三品及以上级别的官员当中,似乎并没有姓曹之人呐!莫非是本爵记错了不成?”
磨侍郎听了时茜的话回应道:“郡主您并未记错啊!这曹家确实并非什么声名显赫的名门望族。他们家族里呀,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上京有一官半职。”
时茜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哦?那这区区曹家怎敢有胆量跟您这位堂堂当朝三品的侍郎叫板呢?难道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就在这时,还没等磨侍郎开口回答,一旁的磨夫人却按捺不住性子,急匆匆地插话道:“郡主有所不知,这曹家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就是因为他们自以为捏住了我家不愿意退亲这一点呐。”
时茜听后,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语气坚定地道:“既是这样,那依本爵看,磨侍郎倒不如态度强硬一些。虽说仗着权势去压迫他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但这曹家如此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那也就没必要再对他们客气啦。”
然而,磨侍郎却是一脸苦笑,连连摇头叹息道:“郡主啊,您就别拿下官打趣啦。下官若是当真以势压人去对付曹家,那日后胭脂嫁入曹家,恐怕这曹家就会趁机给胭脂立下各种严苛的规矩来刁难她。到那时,受苦受累、受尽委屈的可不就只有胭脂一人嘛。”
时茜闻此言论,秀美的脸上神情愈发严肃起来,直视着磨侍郎问道:“那么请问磨侍郎,您觉得自己做出让步和妥协之后,这曹家就一定不会给胭脂立规矩了么?”面对时茜这番质问,磨侍郎一时语塞,支吾着道:“这个......这个下官着实不敢断言呐。”
磨侍郎话音刚落,整个房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空气似乎凝固起来,时间也像是停滞不前。就这样,足足过去了一刻钟之久,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才终于被磨夫人率先打破。
只磨夫人轻启朱唇,缓缓说道:“老爷啊,妾身认为郡主方才所说之话极有道理。您想想看,那曹家人想要与咱家结亲,原本就是高攀之举。
老爷您贵为堂堂三品侍郎,位高权重,声名显赫;而那曹家呢?只不过是乡下一个小小的土财主罢了。
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他们退婚之事,无非也是念及已逝的大哥大嫂的情面。可现如今,就连胭脂自己都不情愿这桩婚事,况且那曹家着实算不得什么良配佳偶。
倘若大哥大嫂还健在人世,以他们对胭脂的疼爱之情,定然也会尊重胭脂本人的意愿。如果胭脂她真心不愿,坚决不肯嫁入曹家,大哥大嫂必定不会加以强迫的呀!”
听完夫人这番言辞,磨侍郎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磨侍郎稍作沉思之后,面露懊悔之色地叹道:“唉!事到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啊!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当初曹家登门提出退亲之时,我就应该果断应允下来才好,再不济也不该说出那些强硬的话语来呀……
我当初在曹家面前说下那样的话,如今咱们要退亲,难了。”磨侍郎说完这番话后,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担忧时茜和常玉公主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复杂缘由。
于是,磨侍郎赶忙开口详细地解释起来:“二位贵人有所不知,如果现在下官贸然提出退亲之事,那曹家定然会对外宣称是因为区区一只鸡而导致的。
这样的传言一旦散播开来,胭脂她日后的亲事可就艰难无比了。下官又怎能对得起已逝多年的哥嫂呢?他们生前将女儿托付于我,我岂能让胭脂因这点小事而遭受这般委屈。”
时茜听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磨侍郎的顾虑,但紧接着时茜却说道:“既然磨侍郎您当初与曹家约定退亲需征得您逝去的哥嫂同意,那么不妨就去询问一番吧。”
磨侍郎闻言,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时茜,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位郡主贞瑾伯爵究竟是何意?自己的哥嫂已然离世十余个年头,如何能够问询得到?倘若真能轻易询问,自己又何须为此事烦忧至此呢?
就在这时,时茜似乎洞悉了磨侍郎内心的想法一般,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磨侍郎莫急,本爵可不是随口胡言乱语之人。
您难道忘记了吗?本爵可是有位神通广大的鬼爷爷哟!虽说我们这些阳间的凡人难以涉足阴间,但我的祖父镇国公他老人家同样也是阴魂呐!只要本爵诚心恳求祖父帮忙,定能将磨侍郎您的哥嫂请来一叙。”
磨侍郎和胭脂听到时茜所言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神情,磨侍郎与胭脂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声音颤抖地说道:“爵爷(贞瑾)恳请您务必帮我们去恳求一下镇国公大人的阴魂,让下官的哥嫂(我爹娘)能够来到这人间走上一遭。”
时茜微微颔首,表示应允,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此事倒是可行,只不过呢,本爵的祖父在生之时,与磨侍郎您的哥嫂素未谋面,并无交集。
因此,如果想要本爵那已入地府的祖父替你们在阴间寻找您的哥嫂,那就得麻烦磨侍郎您给我提供一件您哥嫂生前曾经佩戴过或者穿过的物品才行。”
磨侍郎一听这话,顿时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才开口回答道:“这个嘛......郡主殿下,下官的哥嫂已然离世十余年之久,他们生前所穿的那些衣物早就没了呀。”
这时,一旁的磨夫人心念一转,赶忙插话道:“老爷,虽说衣物确实是没有了。但是,咱们家里不还留存着一些哥嫂曾经使用过的老旧物件嘛。”
经自己夫人这么一提醒,磨侍郎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称是:“对对对,瞧我这记性!”紧接着,磨侍郎迅速转过头来,满怀期待地望向时茜问道:“郡主,下官家中现存的这些哥嫂生前用过的旧物件,可以用来作为寻找他们的凭据吗?”
时茜闻听此言,并未即刻回应,而是将自己的神识沉入脑海深处,向小凡轻声询问起来:小凡,你说像这种生前用过的旧物,是否能行得通呢?
小凡回答道:可以的,小主人。只要是那人在世的时候曾经使用过的物品,小凡都能够从中提取出他生前分散四处的魂识记忆呢。
只不过,如果所提取到的魂识记忆过于微弱的话,那么最终呈现出来的影像就难以持久保持,并且还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太稳定的状况哦。
时茜提醒道:小凡,你可别忘了如今咱们还有得力的帮手呢。
小凡连忙回应说:小主人,小凡没有忘记呀。正因如此,小主人您尽可以放心大胆地答应下来这件事情啦。
听完小凡这番话,时茜稍稍思考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嗯……想来应该是可行的吧!磨侍郎,烦请您先将那些旧物件给取过来吧。”
磨侍郎赶忙点头应承着说好,紧接着转过头去,对一旁的妻子嘱咐道:“夫人,你快去把我哥嫂曾经用过的那些旧物统统取来吧。”
磨夫人听磨侍郎的话,立即应了一声,紧接着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已经做好了即刻离去的准备。可就在磨夫人那只脚刚要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不知为何,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停在了原地。
坐在一旁的磨侍郎见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磨侍郎赶忙开口询问道:“夫人啊,你这是咋回事儿呀?是有什么问题吗?”
磨夫人稍稍侧过头去,目光投向磨侍郎,缓声道:“老爷,您瞧现在这时间,也到了该请公主殿下和郡主用午膳的时候了呢。”
磨侍郎一听,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忙不迭地站起身来。磨侍郎先是朝着常玉公主和时茜恭敬地行了个礼,满脸歉意地说道:“哎呀,真是对不住二位贵人了!下官一时疏忽,竟把这用餐之事给忘了。
还望公主殿下、郡主莫怪才好。”说罢,磨侍郎便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请常玉公主和时茜移步前往用膳之处。
正所谓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些,既然这场戏已然开场,自然得按照既定的剧本演下去才行。
于是,用过午膳之后,时茜便乘坐着与车返回伯爵府去了。而在临行前,时茜悄悄地使用小凡将磨夫人方才取来的那些旧物上所残留的胭脂父母的魂识记忆尽数提取出来。
与此同时,时茜还跟磨侍郎等人约定好了,待到今晚亥时过后(也就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以后),会再度登门拜访。
……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时针悄然指向了亥时。此时的夜空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点缀着点点繁星,仿佛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大地。就在这宁静的时刻,挂着萧字的与车缓缓地停在了磨家门口。
车门轻轻打开,时茜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身姿婀娜地走下马车。时茜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丽动人,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早已等候多时的磨侍郎带着他的夫人以及胭脂快步走到与车旁,满脸笑容地迎接时茜的到来。时茜轻盈地上前两步,与磨侍郎相互施礼后,微笑着寒暄客套了几句。
随后,时茜转头看向胭脂,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意,轻声说道:“胭脂,你身子骨一向较弱,不必亲自出来迎我,你这样实在是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胭脂微微一笑,回应道:“叔叔和婶婶都不辞辛劳地出门相迎了,我又怎能不出来呢?”胭脂的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般动听。
时茜微微摇头,轻叹了口气,对磨侍郎说道:“磨侍郎,本爵自幼在胧月庵长大,因此,对于这些规矩礼节,本爵向来不太在意。今日您与夫人这般隆重地亲自出门迎接,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磨侍郎连忙拱手作揖,恭敬地回答道:“郡主言重了!您能亲临寒舍,皆是为了下官与侄女胭脂之事奔波劳累,这份恩情下官没齿难忘。再者说,以郡主之尊,我们理应出门相迎,这也是应有的礼数啊。”
……
磨侍郎恭敬地说道:“郡主,下官已然按照您所交代的全部准备妥当了。烦请郡主过目查验一下,看看是否存在任何差错之处。”
时茜闻言,便将目光投向那些她之前让磨侍郎去筹备的物品。只见那里摆放着一盆清澈见底的水,还有几件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旧物件。
时茜仔细端详一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做得非常好,并无任何疏漏之处。”然而,就在她的话语尚未完全落下之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常玉公主那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只听得她急切地喊道:“贞瑾,你来啦。”
听到常玉公主熟悉的嗓音,时茜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迅速转过身来,瞪大双眼看着常玉公主,难以置信地问道:“常玉,你为何此刻还停留在此处?”
常玉公主微微一笑,轻启朱唇解释道:“本宫自小至今,从未亲眼目睹过所谓的阴魂究竟是何模样。今日恰逢此等机会,自然是想要留下好生见识一番咯。”
时茜听完常玉公主这番言语,顿时感到一阵无语涌上心头。心中暗自思忖道:世间怎会有如此胆大之人,居然盼望着能够见到鬼魂,这胆量着实惊人呐。
于是,时茜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常玉,阴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鬼魂!难道面对鬼魂,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觉得恐惧害怕么?”
常玉公主摇了摇头,一脸淡定地回答道:“若换作其他寻常的阴魂,本宫或许多少还是会心生惧意的。但此次乃是胭脂姑娘的双亲化作阴魂前来,本宫自是无所畏惧。
而且,还有贞瑾你及你祖父镇国公的阴魂在,本宫就不怕,因为本宫相信贞瑾你与你祖父会保护本宫的。”
时茜听了常玉公主的话语后,心中暗自思忖起来。所谓的阴魂——鬼,其实只不过是人在离世之后所残留下来的魂识记忆罢了,本质上只是一种能量存在形式。
然而,如果这种能量异常强大的话,确实有可能会给活人带来一定程度的影响甚至产生颇为严重的后果。
但总体而言,能够引发如此严重后果的情况相对较为少见。毕竟这些残存的魂识记忆并没有可以承载它们的实际躯体。
想到此处,时茜不禁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妥。一直以来人们口口相传中的鬼怪形象并非完全相同。
在西方世界的传说当中,那些鬼魂往往被描绘成蛮横无理、肆意妄为的存在;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面,鬼却是讲究因果报应之说的,它们通常并不会去伤害那些与之毫无关联的无辜之人。
从这一点来看,足以证明中华民族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崇尚文明礼仪的民族,即便身死之后化作鬼魂,依然要遵循世间的道理和规矩。
而此时,常玉公主见到时茜陷入沉思之中久久不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忧虑。常玉公主生怕时茜不允许自己留在此处继续观看,于是连忙出声呼唤:“贞瑾,贞瑾……”
听到呼喊声,时茜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常玉公主,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常玉公主面带急切地说道:“贞瑾啊,你看此刻天色已晚,宫门早就已经关闭多时了。如今我根本无法进入宫门返回宫中啊!因此,贞瑾你千万不要赶我离开呀。等你忙完走时,我与你一起走,回伯爵府,咱们今晚一起安寝。好不好?”
时茜点了点头,心想反正有自己、小凡、天缺在不会有什么危险,常玉公主想留下来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