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书房的地面上,宛如一层金色的纱幔。早朝过后,皇帝迈着龙行虎步,朝着尚书房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威严。
正在上书房里埋头寻找记载毒石对人造成何种伤害记录书籍的皇后,听到太监们那高亢嘹亮、如同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圣上驾到!”她连忙对着停下手中动作准备跪迎圣驾的宫女们说道:“不要停,继续查阅,一定要把记载着毒石伤害的书籍寻到。”
宫女们听了皇后的话,先是一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随后福身行礼道:“是,娘娘。”说完便坐下,继续翻阅着那堆积如山的书籍。
皇后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宫女的表现就像那听话的绵羊,乖巧而顺从。想罢,转头对嬷嬷说道:“随本宫出去迎接圣驾。”说完便起身,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摇曳生姿地走在前面,嬷嬷则如影随形,疾步跟上皇后娘娘。
皇后刚走到门边,皇帝那只穿着龙靴的脚已经跨过了门槛。皇帝看到出来迎接自己的皇后,关怀地说道:“梓潼,朕听奴才们说,你昨日来了上书房后就像生根了一样,一直留在这上书房,连用膳也在这里。这样可怎么行呢,梓潼你随朕回凤仪宫歇息吧。”
皇后焦急地说道:“圣上,梓潼还没有寻到那关于毒石的记载,那个记载事关人命,如同那救命的稻草,不能有丝毫耽搁。梓潼找不到它,心中便如那被猫抓挠一般,难以安宁,所以找不到它,梓潼哪里也不去。”
皇帝耐心地解释道:“梓潼,朕并非要阻止你找寻毒石的记载,而是想让你回凤仪宫好好歇息。让她们留在这里继续寻找,找不到便不让她们回去。”
皇后坚决地说道:“圣上,这万万不可。”说完,皇后心里暗暗想道,这上书房乃是皇子及翰林院状元、榜眼、探花们出入的地方,宫女们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情郎关。自己若是不盯着,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弄出什么风流韵事来。只是这话皇后实在不好说出口,毕竟这多少会让人轻贱了女子,看低了女子。
皇帝对皇后的心思浑然不知,只觉得皇后对妇救会的事过于上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意。昨日皇后为了寻找毒石记载,竟将自己晾在一旁,如今又为了这记载茶饭不思,这是否有些过了?皇帝皱着眉头说道:“梓潼为了妇救会的事竟如此废寝忘食,这妇救会和一个外人难道比朕和梓潼你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皇后听出皇帝话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先是一愣,随后不禁觉得好笑。都已是老夫老妻了,自己与圣上的嫡子辰王都已二十好几,皇帝怎的反倒紧张起自己来了?她微笑着说道:“既然圣上和梓潼自己的身体重要。圣上,臣妾只是觉得这毒石的记载意义非凡,所以必须要找到它,然后将此事公之于众,以免更多的人遭受其害,遭遇冷家妇人那般被活埋的厄运。圣上,并非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都能遇到鬼仙,从而保住性命。因此,梓潼想找到毒石的记载后,将毒石的危害广泛传播,让百姓知晓,毒石的危害,知道身怀有孕的人或畜,接触毒石后皆会产下畸形儿,那是中了毒石的毒素,并非什么鬼胎,如此一来,百姓便不会心生恐惧,将产下畸形儿的人视为不祥之人,从而将人活埋了。”
皇帝眉头紧锁:“畸形儿?又是个新词。梓潼,救下冷家妇人的鬼仙会不会就是镇国公萧远山那老鬼?”
皇后微微颔首:“圣上也认为是镇国公的阴魂?”
皇帝冷哼一声:“除了镇国公萧远山那老鬼,还有谁有这般能耐,又如此凑巧知晓宫中存有关于毒石的记载。这萧远山在世时就爱多管闲事,死了也不安生。而且死了比活着的时候更让人厌烦。”
皇后娇嗔一笑,宛如春花绽放:“确实如此,这镇国公若是能将有毒石记载的是哪本书籍说清楚,臣妾也不必在此处这般辛苦地查找了。”
皇帝冷哼一声,面露不悦:“朕早就说过,这镇国公萧远山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可偏有人不信。依朕之见,萧远山定然是觉得贞瑾去隔离便是遭受监禁,故而故意藏头露尾,让咱们心中不畅快。说不定,他此刻正躲在这上书房的某个角落里,看着咱们如无头苍蝇般着急,暗自偷笑呢。咱们肉眼凡胎,又如何能看见他这如鬼魅般的身影?他萧远山若不开口出声,咱们更是无从知晓他是否在此。”
皇后蛾眉微蹙,轻嗔道:“圣上此言未免有些过了,这镇国公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即便死后也绝不会沦为偷偷摸摸的鼠辈。”
皇帝略作思索,不禁颔首,萧家人的品行的确是无可挑剔的,萧远山确实不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若他真在此处,方才自己那般数落他,他恐怕早就按捺不住,跳出来争辩了。
皇帝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梓潼,你如此寻找实非良策,这上书房藏书浩如烟海,你这般寻觅无异于大海捞针,不知要找到何时。”
皇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圣上,您昨日在凤仪宫与臣妾提及宫中确实有关于毒石的记载,那么圣上您定然是看过此书的吧。圣上,您快好生想想,那书究竟唤作何名?”
皇帝沉声道:“朕的确曾目睹过毒石的记载,然而彼时手持此书之人并非朕,而是梅俊瑞。”言罢,皇帝忆起往昔,那时身为皇子的他,亦有贴心挚友,此人便是梅俊瑞。倘若当年自己迎娶了梅星箩,那么而今的阁老想必依旧是梅家之人,正是梅俊瑞。
皇后瞥了一眼皇帝,柔声唤道:“圣上!”
皇帝敛去思绪道:“梓潼,梅俊瑞理应记得那本书。不妨遣人前往伯爵府,命伯爵府派遣马车前往阜城,将梅俊瑞接至上京,届时一问,便知分晓。”
皇后忧心忡忡地说:“圣上,梅俊瑞年事已高,恐怕难以承受舟车劳顿之苦,万一途中有个闪失,梅俊瑞有个三长两短,那贞瑾怕是要对咱们心怀怨恨了。贞瑾她父母双亡,又无嫡亲兄弟姐妹,孤苦伶仃,唯有梅俊瑞、梅俊然这两位舅舅了,贞瑾将《中华诗集》的版权及活字印刷术、造纸术赐予梅家,足见她对这两位舅舅的重视程度。”
皇帝沉凝道:“用普通的与车去接梅俊瑞,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的。伯爵府中有一辆与车,其外表瞧着既小且破,仿若风烛残年的老人,然而其内部却别有洞天,竟有三进院那般广阔,而且那与车行进之时,车内平稳如静水,毫无颠簸之感。
此与车名为乾坤与车,普通的马匹根本无法拉动,唯有龙马方可胜任,伯爵府不仅拥有乾坤与车,还有龙马这等神驹。萧远山为伯爵府谋取了诸多好物,这龙马和乾坤与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龙马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之间便能跨越千里之遥!故而让伯爵府的人去接梅俊瑞,定然不会出现差池。
想当年他们梅家离去之时,朕曾言明梅家之人若无圣旨不得返回上京,正因如此,朕才需让小福子随伯爵府之人前往阜城,去请梅俊瑞。”言罢,皇帝在心中暗忖,岁月悠悠,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心中依旧将你视作挚友,不知你是否亦如此。梅俊瑞啊,你可曾懊悔当初……朕视你为至交好友,你却护着一个相识不过数日之人。
……
正在院子里与极光嬉戏玩耍的时茜,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戛然而止,随后快步如飞地返回房间,嘱咐夏禾、秋霜替自己留意着外面的情况后,时茜轻轻敲击耳垂,李戈的声音便透过魔音符箓传了过来:“茜儿,我是哥,你可听到哥的声音?”
时茜赶忙用魔音符箓回应道:“哥,我在听呢。你用魔音符箓与我联络,可是府里或醉红尘发生了什么变故?”
李戈回道:“非也,府里和醉红尘一切安好,并无异样。”
时茜又问:“哥,那你呢?你可好?”
李戈答道:“茜儿,哥也安然无恙,好得很。茜儿,你呢?哥不在你身旁看着你,你可千万莫要调皮捣蛋,定要乖乖吃饭,切莫贪凉,莫要吃那些冰冷刺骨的食物。”
时茜:嗯,我知晓了,哥,我归家之期近矣,你莫要忧心于我。我有夏禾、秋霜照看,你可知晓,夏禾、秋霜虽听命于我,然亦非事事皆从,但凡有损我身体之事,这两个丫头断不会从,岂会任我肆意妄为。
但凡于我不利之事,夏禾、秋霜不是表面顺从实则违逆,便是直接当作耳旁风,故而我纵有胡闹之心,亦无可行之法,她们不配合,我一人如何能闹腾得起来。
李戈:哥知晓夏禾、秋霜会将你照料妥当,就怕你耍赖,你这顽皮小鬼,耍起无赖来,你哥我都拿你毫无办法,唯有乖乖任你摆布的份儿。
时茜听了李戈的话,嫣然一笑,道:哥,我现今在隔离之中,我无法外出,外人亦不得入内,有些东西我即便馋得紧,此地亦无,且也送不进来,我便是撒泼打滚耍无赖,没有依旧是没有啊!
哥,我念你了,念你为我烹制的美味佳肴,念你督促我练字、练琴,念你因我调皮捣蛋,手持戒尺追着要打我手心的模样了。
哥,你可念着茜儿。
李戈:不想,你不在家的这段时日,我不知有多清静,无需再像那求神拜佛般求你练字了,亦无需再紧盯着你是否有好好吃饭、休息了。
时茜:哥,你说谎啊!你定然也是念着茜儿的。
李戈:哥给茜儿包了饺子、馄饨,待你归来,煮与你吃。
时茜:嗯
李戈:好了,言归正传。皇帝派遣徐公公莅临府邸,传旨府中筹备车驾,远赴阜城,将大舅父接至上京。
茜儿,你那边当真毫无异样?
时茜:并无异常!我这边与平素无异。
皇帝缘何骤然要将大舅父接来上京城,哥,你给徐福馈赠些珍奇好物,向他探探口风呗。
李戈:放心吧,你哥晓得如何行事?已给他取了三瓶花露,哥,只是担忧你,你若安好,哥便回去款待徐公公了。李戈言罢,便终止了与时茜借助魔音符箓的通话。
夏禾见时茜放下轻抚耳垂的玉手,忙道:“女公子,可是府中出了何事?”
时茜:“府中并未有事发生,我哥只是告知我,皇帝遣徐福至府中,令府中备下车驾前往阜城接大舅父回上京。”
夏禾:“接舅老爷回上京?舅老爷年事已高,皇帝怎还忍心去折腾舅老爷呢。”秋霜忽地插嘴道:“女公子,舅老爷离京之时,当今可是明令舅老爷无旨不得回京。”
时茜轻启朱唇:“这个问题不用担心,徐公公会随行前往阜城,他身上揣着皇帝的圣旨。”言罢,时茜稍作停顿,几秒后又道:“夏禾,秋霜,我欲独自一人静处片刻,莫要叨扰我。”
夏禾、秋霜齐声应道:“是,女公子。”
时茜随即进入神识,召唤小凡:小凡,你速速读取皇帝的魂识记忆。时茜在心里说我不把舅舅们的安全放在假设想当然中,我要知道皇帝心里想什么?有没有伤害舅舅们的意图。虽然皇帝加害舅舅们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皇帝是让伯爵府自己派舆车和人去阜城接舅舅上京,不过这其中有没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正思索着的时茜听到小凡的回应:好的小主人。
半炷香的工夫过去,时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原来如此,真没想到皇帝与大舅舅竟然曾经是情同手足的至交好友,皇帝心里仍然为当年大舅舅站队父亲,赞同父亲母亲的婚事而怨怼,但恨意已消。皇帝如今有与大舅舅重归于好之意。时茜在心里说只要知晓皇帝不会伤害大舅舅,自己便可安心了。
……
伯爵府内,李戈拱手道:“徐公公,与车已然准备就绪,随时能够启程出发。”
徐福忙道:“李统领,稍等片刻。”徐福止住话语,心中暗自思忖,这李统领乃是贞瑾伯爵的表哥,在伯爵府可谓是如鱼得水,贞瑾伯爵对他亦是信任有加,那珍贵的花露,他竟能一下子给自己三瓶,这一瓶花露在外面的黑市上都能卖到一千两金一瓶呢,这李统领一出手就是三瓶,自己是否应该再有所表示呢。
徐福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李统领,靖王殿下在押解科考舞弊案人犯回京的途中,旧疾突然发作,再加上那些科考舞弊案的人犯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经这雨淋,便如被霜打的茄子般纷纷病倒。靖王殿下无奈之下,只得停下休整。
圣上和娘娘得知此事后,忧心靖王殿下的身体,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故而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些物品,让咱们去阜城接你家伯爵舅老爷的时候捎带着给靖王殿下送去。”
李戈听了这话,忙又让人从库房里取了五瓶花露送予靖王。徐福忙道:“李统领真是大气。只是这花露……”
李戈道:“徐公公莫要误会,李某可不是慷伯爵之慨,这些花露都是伯爵赏给李某的,李某平日在伯爵府也没什么不适之处,用不上这花露,便有了一些存货。所以,徐公公这花露安心收着。”
徐福听了,心里说那就好,若花露是李戈假公济私,趁着贞瑾伯爵隔离不在伯爵府,偷拿出来孝敬自己和靖王殿下的,那等贞瑾伯爵回来,自己恐会如老鼠见了猫般有些麻烦,那花露说不定还要如烫手山芋般还回来,而靖王殿下是贞瑾伯爵心仪的人,肯定不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