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绝境,不得不拿出最后的底牌。
苏寒衣面作素容,叠双手施礼,启口念道:
“涂山氏之后,青丘狐坟嫡长孙女苏寒衣,请大夏国玺敕神圣旨。”
话音落定,一道明黄卷轴从她衣袖飞入天空。
卷轴绽放毫光,华贵之气四起,苏寒衣身上顿时升起让人膜拜的后天神性,接着清浅白芒闪烁,空中升起九尾狐形象。
九尾狐虚影向月而啸,一座座版图随之显现,那是大夏的九州十四域(附属州)。
苏寒衣手托国玺圣旨,如今拥有二十九亿人丁的强大帝国,国运护持其身,使气势再度攀升,俨若神明行走世间。
她的实力不知攀升何等程度,但一步迈出,陆缺散开无绝武域就开始溃散。
元婴中期的陆缺,实力再怎么强悍,也绝不可能和众生念相抗衡,更何况这众生念中还包括大夏二百六十万修士的心念?大夏国力正昌,修士亦有家国之念。
见无绝武域溃散,刚刚还处在生死边缘的众人大松了一口气。
苏寒衣冷色道:“都跪下。”
这是不得不跪的。
国玺圣旨神威非凡不假,但代表的是大夏意志,绝不可能轻易取用,而示于人前时,自大夏皇帝到庶民皆须跪拜,因为拜的是国。
一众人伏地叩拜。
苏寒衣视线移向陆缺,以国运加持的后天神性强行对其压制。
砰!陆缺双膝砸在沉冰竹蒲团上,很快蒲团升起青绿光芒,一点一点,宛若青绿色流萤,渐渐飞入他的身体。
他的脸上出现挣扎之色,仿佛两股力量在脑海中撕扯。
身体绷得很紧,骨骼微微作响。
时间缓缓流淌过去。
陆缺的脸上滚落下去了一颗微红色的眼泪,他看见许多被黑色火焰烧死的人,可无能为力。
那些人不知道是谁,可觉得很熟悉,死了会很心疼。
“我们战…”
脑海里响起这三个字,缓缓回荡,然后越来越模糊。
陆缺渐渐恢复神智,身上有点疼,而心如刀绞,看着点点青绿光芒在面前闪烁,也没有任何反应。
苏寒衣道:“你刚才又走火入魔了。”
“我知道。”
“看见了什么。”
“没什么。”
陆缺回手抹脸,缓了缓,环顾四周的同门和道友,情况还算好,这回并没有打伤他们。
………
风波平息后,陆缺在沉冰竹蒲团上打坐大半天的时间,心绪才渐渐恢复平静。
他没料到国玺圣旨的威力那么强,想借来浅浅观瞻一眼,可无论说什么,师傅苏寒衣就是不给看。
没商量。
看来国玺圣旨的确贵重,陆缺遂打消念头,开始着手为兰锦嫣治疗伤势。
地点选在螺蛳道场西面第三间房,是间练功室,面积不很宽敞,但建造练功室用的上界颇珍贵的材料,能完美地隔绝外界的仙灵气扰动和寒气入侵。
练功室的石门厚重且精密,关上后,看不见任何缝隙,若不是有个圆润把手,都看出来那里有道石门。
石门缓缓合拢,缝隙里,露着宋观澜和楚钦等人的脸。
楚钦忧心忡忡地询问:“需要几天?”
陆缺道:“我哪儿知道去?我从前都没听过落魂烟这玩意儿。“
“时间长短倒还无所谓,最最关键的是你可别再走火入魔。”
陆缺眸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异色,伸指指着坐下的沉冰竹蒲团,说道:“上界的灵器还是很管用的,我的神智清醒无比。”
说完这句话,石门完全合拢,把内外隔成两方世界。
陆缺摆出水瓮和水碗,舀水喝了两碗,接着转眸看向兰锦嫣,光线很暗,她的脸模糊不清,但能看见亮晶晶的眼眸。
“兰前辈,你坐过来。”
“坐哪儿?”
“我的对面,盘坐间和我膝盖能相触的位置。”
兰锦嫣微一犹豫,在陆缺的正对面盘膝而坐,距离很近,脸对着脸,但这队人为治疗她的伤势已经花了天大的力气,她再怎么矜持,也得接受这种局面。
兰锦嫣苍白的脸庞浮现微红:“劳烦你了。”
陆缺不作废话,先行催升气血,壮大自身气机。
随着血脉流速提升,雄厚气血之力勃然而发,散开阵阵温热,蔓延向周身以外。
感觉到热气扑来,兰锦嫣眼中蓦的闪过一道涟漪,脸颊红晕愈发明显,像是层涂着薄薄的脂粉。
她中落魂烟后,丹元周天几近停息,不能凝聚灵力,身体天天遭受仙城寒气侵蚀,知觉都已经迟钝,忽然被浓厚的气血力量笼罩,就好像在寒冬腊月里,走到了暖烘烘房间里,不由觉得舒服。
陆缺的气血力量还在往上提升,使温热的气流在四周游动不息。
一刻半后。
陆缺体内翻腾气血红云,红光满堂,气机达到顶峰,丹元周天随之自然运转,灵气流转如江河如水。
“我还有句话要嘱咐兰前辈。”
“请讲。”
“施展《分定合息术》极耗精神,兰前辈的道行又很高,所以心里绝不能萌生抗拒之意。”
事关重大,兰锦嫣诚挚地点点头。
交待完。
陆缺静心调整气机力量,一呼吸如风云涌,带动兰锦嫣的气息,贯通相融。
居然还要这样?兰锦嫣感觉到带着浓郁气血力量的气息,涌到口鼻之间,心里萌生出异样,刚才答应的好好的,可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
《分定合息术》因此被打断。
陆缺顿感胸口凝滞,回手压住胸膛,同时冷眼愣着兰锦嫣。
“对不起,对不起。”
兰锦嫣满脸愧色地道歉。
陆缺不冷不热道:“同队之人,互帮互助,本来应该,但是大家在为你治疗伤势这件事上,花了太大力气,你总得给大家个交待。”
“我…”兰锦嫣支吾许久,“我从前没跟别人这么接触过。”
“到底能不能配合?”
“我也想配合,可担忧会下意识地出现抗拒。”
陆缺不再说。
兰锦嫣手指轻轻捻动着袖边儿,眼眸中显出思量之色,过了许久,忽然道:“可不以这样,今天咱们就在练功室里待着,让我心里适应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