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致又何尝不知道珍珠夫人修为高深?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两人拉扯半天,珍珠夫人想套出她的话,如果太清道宫真的有意收复界城,她好提前做好准备。而玉致呢,表现的真就像个不知世间险恶的温室娇花,对方问什么她答什么,就差把自己在太清道宫每日何时修行,何时休息这样的小事告诉珍珠夫人了。
“仙子,妾身有个疑问……”珍珠夫人期期艾艾的看着玉致。
“夫人有疑问大可直说,我知道的一定都如实告知!”玉致笑的没心没肺,大有将她当成知己的意思。
“妾身的丹坊专门售卖灵丹妙药,界城也并非说丹药稀缺紧张,为什么仙子突然以白菜价格抛售灵丹呢?”
“这个好说!”玉致不在意的摆摆手:“从前我在道宫时,什么丹药求不来?这次来到界城我才发现,你们这儿啊,黑,太黑了!”
珍珠夫人良好的表情管理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原有的样子:“仙子此话何解?”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灵丹可以说是修士的命根子,界城的丹药价格如此昂贵,他们怎么消费的起呢?世家子弟和流派弟子们还好,总有家族和师门兜底。可是散修们呢?散修想要赚取灵石本就困难,不是猎杀灵兽,就是去当雇佣兵,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讨生活。他们赚的灵石,既要供自己修行,还要拿出相当一大部分出来买一些丹药符篆之类的辅助用品,本就是捉襟见肘的活着。太清道宫受东洲人民爱戴,自然要让辖下的百姓和修士们过的舒服些,我作为道宫的弟子,出来历练看到这种情况,你说我能坐视不理吗?”
玉致语重心长,说了一大堆,珍珠夫人不做任何评价,只是笑着饮茶。狸奴坐在玉致腿边毛发直颤,生怕玉致哪里说得不对,被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给宰了。
“那依仙子见解,应该如何处理呢?”珍珠夫人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笑的更加温柔。
“处理?处理什么?这是道宫的长老们应该考虑的事情,我作为先锋弟子,只能说暂时先缓解一下如今的局面。”玉致话里的意思,她还要继续低价抛售灵丹。
听到这里,珍珠夫人的笑容消失了,她费尽心思才得到丹坊的管理权,突然冒出来个小丫头片子说要她压缩自己的利益惠及散修?
真是天大的笑话!
珍珠夫人放下茶杯,青葱玉手就要贴上玉致的后背,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玉致丫头,事情做得如何了?”
玉致拿起牵机,十分轻快的回答:“李檠长老,事情还算顺利,我现在在界城丹坊的珍珠夫人住处,和她相谈让利一事呢!”
狸奴耳朵竖起,心里的紧张少了许多,它就知道这死女人不会做没准备的事儿!
“哦?是吗?那是好事啊,等过一阵子对那边的安排下来,我带些人亲自过来。你在那边万事小心,道宫疏忽界城已久,规矩已经不成样子,若是有人为难你,立刻告诉我!”
李檠长老隔着牵机,颇有气势的说出了这一番话来,珍珠夫人轻轻整理了一下裙摆,又端正坐好了。
等到两人说完话,玉致将牵机收起,她才温温柔柔的开口:“仙子,刚刚和你通信的人是谁啊?”
“哦,这是我们道宫的一位长老,这次的任务就是他发起的。他叫李檠,是道宫刑罚堂的副堂主,执掌着东洲的一切刑罚,夫人你远在界城,可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玉致笑眯眯的向珍珠夫人介绍着李檠长老,看着对方的笑容一寸一寸瓦解,她笑的更加开心了。
最终,两人的谈话以中途李檠长老的介入终止,分别时,玉致期待的对珍珠夫人说道:“我和夫人一见如故,日后要多多来往才是!”
等到人走远,珍珠夫人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她面色森寒,口中吐出的话似寒冰利刃,刮人皮肉:“青奴,找个机会解决了她!”
先前那个青衣女子无声出现,恭敬的跪在珍珠夫人面前:“夫人见谅,奴不是她的对手。”
珍珠夫人看着她低垂的头颅,突然冷笑一声,一个耳光凭空出现,将青奴扇飞,重重的撞到墙上又摔下来。
平白受罚,青奴却也不敢喊痛,她动作极快,立刻爬到了珍珠夫人面前恭敬的跪着。“夫人,此女是太清道宫派来的,如果贸然动手,恐怕惹来无妄之灾。”
珍珠夫人蹲下身体,一只手掐着青奴的下巴抬起来。在刚刚那一巴掌之下,青奴的半张脸皮肉崩裂,从嘴角一直到耳根,伤口血肉淋漓,看着瘆人极了。
“怎么,看她是太清道宫来的,你舍不得下手?”说到最后一句,珍珠夫人鲜嫩如青葱的莹白手指挖进了青奴的伤口之中。
她指甲不停扣动,青奴已经痛的浑身发抖,她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忍着:“奴……不敢。”
“不敢就最好!”珍珠夫人一把放开她,将染上血肉的手指在青奴胸前的衣服上仔细擦拭着:“我知道你是东洲人,不想同族相残我可以理解,但是青奴,本夫人可不养吃里扒外的人,懂吗?”
“是,奴永远效忠夫人。”青奴颤抖着肩膀,语气却坚定无比。
说完,珍珠夫人站起身来,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青奴。“下去吧,把伤口弄好,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青奴颤抖着身体离开了水榭,一直到走出宝楼,她才脚步一软跌坐在地上。脸上的伤口疼痛无比,火辣辣的灼烧着她的神经,青奴想要伸手触碰,却又不敢,只好强行撑着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珍珠夫人的仆人一般都住在丹坊旁边的巷子里,这里的房屋低矮,面积狭小,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再也摆不下其他。青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浑身才放松下来,她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不动也不说话,安静了许久。
“哎呀,夫人下手未免也太重了。”玉致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漆黑狭小的房间里。
“谁!”青奴浑身肌肉紧绷,目光锐利的打量着四周。
“青奴,我们才刚刚见过,你不记得了?”玉致说完,收起了一个灰扑扑的阵盘,露出了自己的身影。
青奴看见玉致,不动声色的将一只手放在背后的门栓上,时刻准备开门求救。
“你要和我比一比吗?看看谁更快?”玉致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一边的狸奴激活了天目鸿鹄环,千万只眼睛同时盯着青奴。
看着这一幕,青奴的手从背后拿了出来,她也不说话,就这样轻微的垂着下巴,不想让玉致看见她的脸。
珍珠夫人下手从不会留情,不管是不是她亲近的人。也只有这样的残酷手段,她才能在界城坐稳丹坊之主的位置。
刚刚那一巴掌,除了打烂青奴的脸,狂暴的灵力涌入,还伤到了她的经脉。此时再面对玉致,她一点胜算也没有,人都是怕死的,她很明白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
“这是太清道宫的回生丹,我这两天卖的就是这个,拿去试试看。”玉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丢下了一瓶丹药,便带着狸奴离开了。
对于她的果断离去,青奴有些错愕,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游说她背叛珍珠夫人的准备,又或者说透露一些消息。可是对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放下丹药就离开了。就好像,她突然出现在此处,突然扔给她丹药又突然离去为的只是让她试试看。
“干嘛给她一瓶四品的回灵丹?那可都是钱长老亲自炼出来的,白给她不是便宜她了?”走在大街上,狸奴不解玉致为什么要给青奴一瓶上好的疗伤药,心里不平衡的很。
“狸奴你不懂,免费的才是最贵的。”玉致好心情的抱着它往驻点走,丢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让它思考。
时间来到第三天,玉致照常去自由贸易坊市摆摊。这一次,她加大了量,回灵丹和回生丹各一千瓶,依旧是一块上品灵石,每人限购两瓶。
有了头两日的积累,界城来了个人美心善的仙子低价售丹一事几乎传遍了全城。无数散修慕名而来,就为了抢到她那效果显着价格便宜的丹药。
玉致刚出现在自由贸易坊市,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狸奴被这样大的阵仗惊呆了,不解为什么几瓶平平无奇的丹药可以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看着那一张张激动期盼的脸,玉致心情极好的开口:“大家不要急,今天我拿了两千瓶丹药过来,保证在场的人都有份儿!”
“仙子大气!”
听到她的话,不少人齐声高呼着大气,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玉致是不是真的大气,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便宜买到丹药。就算今天换了个人来卖丹,他们也同样能激动的高呼着这些话。
在大量散修的包围之下,玉致艰难的来到了自己的摊位。她将所有丹药摆出来,狸奴负责收钱验货,她便负责维持秩序。
两千瓶丹药,听起来多,实际上不过半个时辰就售卖一空。买到的人欢呼雀跃,没买到的人只能问她明天还有没有,会不会突然不来了。
玉致一一做了保证,然后带着狸奴回到了太清驻点。今日来买她丹药的,除了散修以外,还有不少流派弟子,更甚至,有丹坊的人过来。
不过,对于这一切,她就当作不知道,谁给一块上品灵石,她就把丹药卖给谁。她的目的是收回三条坊市,动静自然是越大越好!
“玉致,早上有个人来找你,自称是你的朋友,我说你出去了,他便留下东西离开了。那人说等你回来,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刘婆婆见玉致回来,从猪圈里走了出来。
最近驻点的猪总是生病,刘婆婆作为一个修士,治病肯定不在话下,可那头猪仿佛就是和她作对一样,好了没两天又开始病怏怏的。
玉致应了下来,然后照刘婆婆的指示拿到了东西。那是一枚储物戒指,外表其貌不扬,仿佛就是凡铁所着,除了刻着一个小月亮的图案以外,再无其他。
“什么东西?”狸奴好奇的凑上来。
玉致把戒指抛了抛:“物资!”
……………
未来的五天,玉致天天去自由坊市摆摊,而售卖的东西从最开始的丹药,到各种符篆阵纹材料,种类已经数不胜数。
这一次,不止是丹坊坐不住了,就连器坊也坐不住了。
玉致低价抛售如此多的东西,名气已经越来越大,他们派出去的杀手都是有去无回,没有半点水花溅起。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城中的修士不论背景,都去了她那里买东西,导致丹坊和器坊门庭冷清,生意惨淡。
不管是丹坊还是器坊,里面的店铺只负责售卖,至于市场秩序,从来都是管理者担心的事情。他们没了生意,想去找玉致的麻烦,可对方高调的搬出自己道宫精英弟子的身份,叫他们投鼠忌器。
虽然太清道宫在此地威严甚低,但是驻点内可是有个大能级别的老太婆在呢,他们哪里敢明目张胆的下手?这一来二去的,店铺经营者只能将压力推给坊市的管理者,让他们出面打压玉致。
珍珠夫人跟玉致接触过,知道这是个狡猾的女子,李檠的威名东洲谁人不知?她不敢随意动手,便冷眼旁观,等着器坊的人去打头阵。
器坊的人也不是蠢蛋,见珍珠夫人那样一个蛇蝎女子居然对此事不发表看法,便在暗地里猜测她是不是和玉致有勾结。
毕竟,当初她叫青奴邀约玉致的事情没有瞒着任何人。
“此事需谨慎,徐珍珠那个女人跟人精一样,这次居然没有动静。莫不是她和此女勾结,想要低价打压我们吞并器坊?”
一个中年男子面色严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器坊的管理者是一对兄弟,此人便是弟弟裘不败。
“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听说,那个太清弟子刚出现的时候,徐珍珠私底下和此女聚会过。说不定这一切是她自导自演,那些丹药其实就是从丹坊中拿出来的,什么低价什么限购,都是噱头!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扰乱丹坊的秩序,让她做赔本买卖,以她的性格,早就闹的满城风雨了!”
裘不伤认同了自家兄弟的猜测,真正赔本的人,哪里坐的住?
如果徐珍珠真是打的吞并器坊的主意,他们贸然动手杀了玉致,说不定要被太清道宫的人报复。
他们也不是眼瞎,那女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金丹修士,不仅身边的灵兽有九品灵器,就连她本人穿着的那件仙衣,都是价值连城,世间少有的宝贝。
这样的一个人,在太清道宫内必定是精英弟子,有名师教导。在没有同盟的情况下,让器坊对其出手,他们是吃多了撑的。
想通了这些,裘不伤语气森森:“好你个徐珍珠,平时就算我们之间有摩擦,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竟然敢勾结太清道宫的人,试图打压器坊!”
“吩咐下去,以后对于丹坊的人不要客气,他们敢玩阴的,那就别怕我们还手!”裘不败见兄长动怒,赶紧吩咐手下,将指令传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