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出营相迎的时候,便有亲卫牵来一匹战驴与他骑乘。
其实从这到村口也就百十米远,快走几步也就到了,但亲卫们觉得家主骑在马上才能与敌方首领对等,于是牵来一匹矮马,硬要他骑上。
可怜一米七五的夏小星,别扭的跨坐在一米一高的小马上,连长枪都没法提,马鞍两侧的俩条腿都快耷拉在地上,一颠一颠的还没骑驴舒服,但骑马就是身份象征,要不士卒们都看不起自己的家主,会觉得连匹马都混不上的家主,跟着能有钱图吗?
当然,身为下间家主,他不能傻呵呵就带几个人出去应敌,跟在夏小星身侧的,当时就有二十多个亲卫,随后又跟来十五六人,陆续增加到四十多人。
而夏小星在军营里时,就吩咐召集二百火枪兵在营中列队,等待旗头右京亮回来指挥,在出村的半路上,他看见急匆匆赶过来的总队长右京亮,在马上望着他向自己躬身候命,便笑着下达命令道;
“右京亮,一会让营里两队人从左右堡门出去,让他们出门后一直前行,奔出去三四百步,再往村前绕行,我要他们远远的绕路,慢慢的包围,把村口这些人全部捉回来,一个也不能跑掉,都是好劳力啊!”
“嗨!”旗头右京亮应了一声,建议道;“主公,我再召一百铁炮手,在您身后列阵?”
“不必,”夏小星摇了下头,徐徐催马向前,悠悠道;“身边这些足够了,别吓跑了人家,大老远来一趟儿,不容易啊,咱得尽尽地主之谊。”
“嗨!”
旗头右京亮转身跑去了军营,自去下达军令,调度部队。
往前没走多远,夏小星便来到了村口,就见村路哨卡前,交叠摆放着几具木拒马,完全阻断了道路。
中年哨长手挥太刀,领着二小队士卒横列在拒马之后,一队在前,手持长枪为跪姿,另一队站在身后,手里斜持着长枪,架在前排队友肩上,形成一个密集枪衾。
“嗯,架势不错嘛,用心棒里还是有人才的。”
夏小星看了很是满意,决定战后赏这哨长十贯钱,又一寻思,钱特么早花冒了,可得省省,那就改成当众表扬,经验分享,计功赐名,给予一大坨精神食粮吧。
哨长见家主大人来到身后,忙命人移开路障,让夏小星骑马通过,自己则带着两队枪兵在他身后左右排开,排枪扎住阵脚,中间位置空出,留给后续到达的四十多名亲卫排列补位。
而就这一个指挥动作,夏小星便在心中,给哨长许下一个百人队将位置,然而这时他无暇回顾,面前蹄声骤然响动,那名身穿大铠的武士纵马提枪,在百米外快速迎了上来。
夏小星一眼望见对方斑驳掉漆的大铠,联想起古墓里的铠甲武士,就差点没憋住笑,不过他的手始终摁在刀柄上,如果对方马速持续加快,他便拨马返回阵后,取枪应战。
因为他望见武士面目很是稚嫩,大概就十七八岁,这样的愣头青极可能不讲武德,也不废话,冲上来闷头给你一枪,很多老江湖一时疏忽,就是这么一下被嘎的。
好在这年轻武士穿的寒碜,马也很老,加上大铠很重,那马尾巴半秃的老马全速开跑,也就夏小星快步行走的速度,嘎达嘎达好一会才来到面前。
那年轻武士单手倒提着一支二米素枪,瞪眼大喝了一声;
“呔!某乃野村左卫门尉,阁下何人!”
“呵呵,不敢,”夏小星满面笑容道;“在下远藩浪士,承蒙政所执事、伊势守贞孝大人垂顾,购得汤泉宿屋,便要在这里盖几栋屋宅,安顿家业妻小。”
夏小星这几句话软中带硬,虽没有自报家门,但是也暗示自己是能交往政所高官的人,不是平头百姓。
因为要低调,他衣着不是战时装束,没有家徽,只是穿了一件素色狩衣,衣内套着腹卷,腰佩双刀,左手里拿着柄折扇,要不是马太矮有点别扭,倒像个京都贵胄。
年轻武士兜住了马,脸上倒也没有杀意,他在马上眺望了村里忙碌的景象,又扫了一眼夏小星身后,那五六十名甲胄俱全的士兵,不知是觉得自己带的兵多呢,还是觉得自己有官位,居然拿枪一指夏小星,喝道;
“嗨!什么伊势守大人,可有书状和政所下文?”
“这个么---倒是没有带在身边,”夏小星迟疑了一下,笑着回答;“不过附近的町寺街口都有政所制札(公告),一看便知汤屋归属,在下不会说谎。”
年轻武士见他拿不出证明文件,陡然气壮,大喝道;“呔!无有书状便是伪命,便是说谎!还不乖乖下马受罚!”
夏小星被这个愣头青弄得有些无语,心说你小子不会审时度势么,就你带着那点叫花子,别说比装备了,就是比人数,我也多你十倍啊!
你真是望乡台上打转悠,不知死的鬼啊,但是为了给左右迂回的士兵们争取点时间,他还是满脸笑容,继续攀谈道;
“左卫门尉大人,实在冤枉啊,那么重要的文件,在下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呢,再说就算大人是越前守护,也得尊奉幕府政令不是?
验证在下是否说谎,大人只需遣一使番,去政所一问便知,在此之前,可不要妄下断语啊,大人!”
“哼!无礼!”年轻武士一脸愤慨道;“本守护代还需要你提醒吗,我家长者乃从五位下高官,名列仙籍的殿上人,你见本守护迟迟不下马,便是无礼之徒!大大不敬,理当受罚!”
“好吧好吧,算我失礼了。”夏小星无奈的连连点头问;“不知大人要罚些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年轻武士见夏小星终于认罚,略一思索,好像狠狠决定了一个数字,毅然决然的说道;
“本守护便罚你向野村乡缴纳一百贯礼金,一百石粮食,十匹马,立即运去,不得拖延!”
“好,好的,马上就去准备,很快就备好礼金和粮食!”
夏小星连连笑着点头,然后殷勤的问道;“这些都好说,但是战马您喜欢什么颜色的,还比如说公马您喜欢多高的,母马要几匹呢,您喜欢木曾马吗,在下倒是有一匹呢,您喜欢可以送给您------”
“木曾马!我,本守护听说过,有青色的么------”
说到战马,很明显激起了年轻武士谈兴,两个人一个慷慨大方,一个明太率真,就这样打马靠在一起,唠了好几分钟,越唠越近乎。
在这五六分钟时间里,夏小星奉送一见如故的守护大人好多东西,包括五十把打刀,一百柄薙刀,二十套练革具足,最后还要送他一个传家宝茶壶!
“什么,茶壶,传家宝?”年轻武士马打对面,在马上倒提长枪,凑近了眼瞅着夏小星问;“什么样的茶壶,能让我看看么?”
“哈哈,当然可以,”夏小星亲切一笑道;“砂钵大的拳头见过吗?”
说话间,“嘭!”一拳罩在年轻武士面门上,当场将他从老马背上砸落下去,咕咚一声就没再起来---可怜孩子被打昏了。
这时候左右两翼杀声四起,二百多人包围上来,把那伙拿竹枪的农夫后路断了,夏小星把手一摆,喝道;
“把傻小子绑了,扔到地窖里继续做梦!至于这些泥腿子,缴枪不杀,赶去挖壕沟,呃---干活前每人先发两个饭团,我看他们是饿昏头了才会跟着来!”
“大人!俺们降了!俺们愿意干活,只要管饭!”
“俺投降,快发饭团---”“俺也降了!”
一听说管饭,不但被围住的农夫立刻降了,连跑出包围圈的,也有好几个跑了回来,加入到投降队伍中,准备排队领饭。
就这样,夏小星兵不血刃,就增加了一百多劳动力,还抓了一个不辨真假、不识瞎话的越前守护代,扔在地牢里等待救赎。
不过夏小星对他的身价不抱希望,甚至懒得审问他,因为剥去他那套古董大铠,全身连一文钱都没有,真正光溜溜一个蛋,加个穷字!
然而,今天让夏小星最开心的,不是送上门的一百多劳动力,而是他又发现了一个将才,就是今天值哨的哨长,名叫平次郎。
其处变不惊,应变得当的临阵姿态,很让家主夏小星欣赏,于是回营他就把平次郎召到帐下,亲笔书写感状,将他擢升为下间家第六位足轻组头,即为百人之将。
擢升后就是一系列的封赏,夏小星赏了他一把武士刀,一套二枚胴武士甲,年俸五十贯,呃,按照惯例,原本还要赏钱的,但是家主大人囊中羞涩,就改为赐名了。
因为平次郎是家中第六将,擢拔于前门哨卡,便赐名为前门权六郎,然而出于某种恶趣味,下间家主又给他起了绰号---‘老六’。
前门权六郎欣然接受,言说这是家主大人对自己的宠爱,后来这名字就在下间家中叫开了,慢慢的广为传颂,全军皆知。
就在夏小星庆幸自己又得一将时,前门哨卡又来人通报;
“禀报家主大人,村前来了两个年轻夫人,指明要见什么守护大人,说若是人还活着,就要求见家主大人,商讨赎金之事。”
“哦,那个穷鬼守护还有钱赎身?”夏小星不屑道;“难不成他的姐姐妹妹又来以身相许,过来骗饭吧?她们是不是很穷,穿得很寒酸?”
哨兵跪在地上,点头回答道;“家主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说的都对,她们真的又瘦又穷,衣服也很破,感觉饿了好几天了。”
“唉,我这都快成难民营了。”夏小星感慨了一声,又问道;
“以身相许么,就不必了,本家主身边倒是缺人,缺个端饭倒茶的干净女人,嗯,那个什么---那俩女的长得怎么样?”
“回禀家主,人漂不漂亮小的不敢断言,不过看着都挺干净,挺清秀的,都是本分女人。”
“哦?”夏小星清了清嗓子道;“那就见见,带进来吧!”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