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对绘子没有好声气,更没有好脸色,因为她的缘故,自己今天差点交代在这里,所以气咻咻的回复道;
“呃嗬,正想找你老爹算账呢!让他进来,我且听他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绘子的父亲,一个年约四旬首饰匠满脸惶恐的趴在门口,连连给他叩头了。
“唔,怎么,老杀材,以为我还会赊欠你工钱么?”夏小星神态冷硬,不依不饶的冷笑道;“是不是想再找几个渡世人,超度本大人啊,嗯!”
“哈!大人,少宰大人,请恕罪,请饶恕小人管教小女不严之罪吧!”
首饰匠人吓得冷汗直冒,瑟瑟发抖,因为他知道袭击武士的严重后果,况且夏小星还是从六位下的在职官员,如果他今天遇刺受伤,那怕是仅仅见了血,首饰匠全家也会因为谋杀而被全体处斩。
不过,首饰匠没有辩解,平息上位者怒气的有效方式不是解释,而是送出厚礼。
首饰匠干珠宝行业这么些年,深谙此道,所以转身从门后拿出一个一尺半见方的红漆木盒,推送到面前,再拜道;
“小人知道,错了就要受罚,此物乃是小人精心打造,少宰大人若要给贵人送礼,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此物。”
无耻之徒立刻来了兴趣;“哦,打开看看先。”
红漆木盒由一旁跪侍的绘子打开了,盒子里是尊一尺见方的铜鹤,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熔铸的工艺风格颇有唐风,是一件难得的精品,可以说首饰匠手艺精湛,煞费匠心。
“唔---不错不错。”
夏小星非常满意,这尊铜鹤虽是新铸,单是工料和工艺就价值百贯以上,正合适给以公卿文化自诩的伊势贞孝送礼,然而首饰匠话还没说完呢;
“少宰大人,小人有呈情禀告,小人事先并不知道那晏九郎是个浮浪子弟,是个拉皮条的博徒‘出方’,如此一来,小女就被纠缠上了,以后被他强占了身子,坏了名誉,不得不去游廊卖身,一旦得了花柳病,人生岂不悲惨至极?”
“嗯---看在铜鹤的面子,本少宰不计较你女儿勾连博徒,行刺之事了。”
坏种夏小星打着官腔,眼睛瞟了跪坐在一旁的绘子,发觉她神色不虞,好像不知道他父亲想要表达什么,便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拖长声音道;
“至于加工短火枪的三十贯钱,等把东西给我弄好了,我会派管账的侍妾来给你结账了,现在我要回去了,还有事吗?”
“哈!并非金钱之事,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首饰匠神色尴尬,哈着腰擦着汗道;“小人之女绘子容貌尚可,少宰大人不嫌弃的话,小人愿意将绘子送与大人做个侍妾,不知大人尊意如何?”
“父亲大人!您不能这样做---呜呜呜---”
无耻渣男尚未表态,绘子在一旁急了,她不敢当面反驳一家之主的父亲,只能以伏地痛哭表示强烈反对,坚决不从。
“呵呵呵---算了吧,本官无可不可,既然绘子不情不愿,此事就此作罢吧。”
无耻渣男难得的豁达一笑,表态不再计较,虽然绘子年少纯真,清秀可人,但对夏小星来说,却不想再招惹一个麻烦。
因为首饰屋老爹算盘打得很精,女人绘子现在被博徒晏九郎迷住,被勾引拐卖就是迟早之事,自己是老老实实的匠户,自然无力对拒黑涩会的侵扰,说不得日后不但丢了女儿,还会以虐待女儿为要挟,不停的被敲诈勒索。
如果当前这位少宰大人接纳了绘子,那么就意味着他要承担起维护之责,自己也算有了靠山,领教过少宰大人的狠辣手段,博徒们谁还敢上门骚扰?
坏种夏小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不愿意接纳绘子,对他来说,目前身边人手不足,自己人身安全尚不能保障,所以尽量减少外出应酬,尽量减少麻烦。
如果纳了绘子为妾,首饰屋受到袭扰,自己为了维护武士的荣誉体面,势必要出面平事,这就给敌方调动自己,创造了很多刺杀机会。
而且绘子对自己不情不愿,并无情义可言,没有情意就没有情趣,自己身边也不缺女人,犯不着再娶一个不懂事的女孩,每天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哄她开心。
呃,家里已经有个小可爱------时不时耍性子的古驰皂子也就够了。
有此觉悟之后,无耻之徒夏小星便不再关注绘子,挥挥手就让父女两人退出房间,而他则一直等到马蹄声响,家中的另外两名侍卫,般若三郎,般若十一郎骑马前来接应自己,才走出了首饰店。
自从般若五人组投效之后,家中值宿和防卫工作就有了着落,组头般若右京亮主动承担起责任,他规定只要出门,家主夏小星不可擅自行动,身边不得少于两名侍卫,既然家主派身边人押送晏九郎去番所,那么就得等家中另外三人受到通知,赶过来护卫他,才能出行。
这是不容商量之事,夏小星一旦遭遇不测,他们五个都得自裁谢罪。
即使这样,遇刺之后,夏小星还是感觉防御薄弱,人手严重不足啊,而且他需要做的隐秘事情很多,不能把宝贵的认者放置在护卫岗位上,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从老家调拨一批农兵过来充当门面。
故而上马之后,尽管防御薄弱,他还是认不住下了一道命令;
“十一郎!”
“嗨!”
“一会回去通知组头右京亮,让他迅速打探,侦查出晏九郎的家人、亲戚及隐秘的妻儿,找到以后,把他们带到花屋某处仓敷,监押为质。”
“哈!”身侧骑行的般若十一郎答应一声,毕竟五人组中他年纪最小,经验不足,还不到二十岁,禁不住问道;“主公,那个被押去番所的家伙,很年轻么,故意打扮的很老练,其实不满二十岁,好像没有家眷吧,对家庭他啥也没说啊。”
“八嘎,去查!去那些风云场所,游廊宿屋详细调查,”天生坏种夏小星打马前行,冷冷呵斥道;“晏九郎这个小白脸姘头不少,去暗中抓捕那些与之关系亲密的游女,流娼,上上刑,用点手段,她们什么都会说的。”
“哈!”
般若十一郎连忙答应着,他理解家主夏小星的意思,因为他最年轻,所以勾引绑架这些游女的事情,就得他来做,用刑逼供什么的手段尽管施展,因为这些游女私娼身份低贱,即使弄死了,也没人为她们伸冤。
家主夏小星这时候的心思,都在身后三郎捧着的红漆木箱上,他准备回到花屋居所后,换上武士礼服,去拜揭京都奉行伊势贞孝。
如今有了合适的礼物,那么拜谒长官就势在必行,即使政所执事伊势贞孝并没什么实权,不能给他俸禄(开工资),他也得充分表示敬意。
岛国是个很讲规矩,很注重仪式感的地方,夏小星现在三好家的地位不过是个足轻大将,相当于民兵中队长或者看大门的守备队长,
足轻大将的年俸么,大概二百石左右,不受待见的更少一些,也就是说夏小星此次送出的礼品价值,已经大大超出他的年俸,可谓诚意十足的重礼了。
按理说,拜谒孝敬一个不发俸禄的长官,这又是赔本买卖,坏种夏小星却认为这笔钱必须要花,因为他急需京畿的权贵们认可自己的身份,哪一个都不能得罪不说,还得有人掣肘松久永秀父子,让其有所顾忌,避免自己无声无息就被大奸贼阴死。
所以,加倍巴结伊势贞孝就是一步好棋,而且伊势贞孝身为政所执事,实际上还算是将军幕臣,自己从六位下刑部少丞的官位,可以通过礼法大家伊势贞孝的正式认可,在三好家的家臣团里,再次得到公开确认,自己家名家格无形中得到提升,算是闻达于显贵之门了。
三好家派系斗争很激烈,对于急需加强实力的伊势贞孝来说,有官位在身的夏小星算是幕臣系的亲附对象,只要稍微照拂提携一下,就会归附麾下成为羽翼,何乐而不为?
回家之后,换好衣服的夏小星煞是心情愉快,他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红木漆盒,打开又检视了一番,用一块丝绢反复擦拭铜鹤,将这只价值几百贯的宝贝擦得通体铮亮,方才满意的开口唱道;
“金逢火炼方知色,人若财交才见心。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若想成事先练嘴,察言观色学问多,
千里为官只为钱,四两拨得千斤利啊---额啊额啊弄权多---”
“噗嗤嗤---嗬嗬嗬------”
看着夏小星拿腔拿调一副拽样,为他更衣的家中诸女都笑作了一团。
“唉,女人们啊---果然不可理喻,只能打桩,不能言政啊---”
家主夏小星感慨一声,走出门外,扬声下令道;
“备马,出发,去京之政所。”
“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