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闻池借口说想一个人静静，打发夏凯早早离开。
见他满身疲惫寂寥，夏凯想要打探的话卡在喉咙。
只能说一句好好休息，随后打车回家。
折腾了一天，坐在出租车上的夏凯，到现在才有空把手机拿出来确认信息——
他的两部手机，暂借给闻池的是他的私人手机，通讯录只有闻池、父母、女友以及少数几个关系很好的亲戚朋友。
此刻手里的工作手机，除了工作相关的联络人，主要是关系一般的同事、朋友和亲戚。
翻了翻消息列表，里面不乏递给闻池的工作邀约。
其中九成的含金量都不高，是十八线小爱豆才会接的工作，夏凯再是急昏了头，也不可能在眼下关头自降身价。
不过他觉得这算是闻池事业有起色的信号，心情豁然明朗。
可惜，这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
翻到其他信息，夏凯表情从轻松转为冷笑。
【友人A：闻池最近好像翻身了，那你算不算雪中送炭？苟富贵勿相忘啊！】
【友人b：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闻池能翻红啊？不愧是你！下次有什么消息给兄弟们透露透露，我也好炫耀你这个大经纪人朋友哈哈！】
【亲戚A：小凯，上次还给你的闻池签名在不在？在的话，给阿姨再拿来呗。现在阿姨身边都在讨论闻池那综艺，我说认识闻池经纪人，他们都不信呢！阿姨能不能保住面子就看你了！】
【亲戚b：小凯你是不是要升职了？真当大经纪人了，可别忘记你的浩浩表弟，把他带进圈里安排个工作啥的！听说娱乐圈里可赚钱了，表舅要求不高，就找个月入十万八万的就行！】
……
夏凯真是佩服这些人的厚颜无耻！
几年前，他从985大学研究生毕业，梦想当金牌经纪人，便决定进圈从助理做起。
身边很多亲戚朋友不理解，认定他自甘堕落，在背地里少不了讥讽和数落，他也从众人口中的学霸、别人家孩子，一夜成了反面典型。
后来他到闻池身边工作，这些所谓的亲朋好友知道了，立马换了副面孔，说他果然走运，能跟在顶流身边工作。
他们明里暗里打探他的薪资待遇，拉关系要闻池的签名、合影，逢年过节遇到他，更是客套恭维，好像他是什么成功大人物！
再后来，便是闻池遭遇全网黑，这些人再度转换态度，表面关心实则看热闹，对闻池一通批判。
他们自以为是地教育他，让他看清时势赶紧走人，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语气少不了幸灾乐祸……
现在。
他们的热络和恭维又开始了。
曾经的夏凯，差点儿因为他们的吹捧飘飘然，失了平常心。
现在经历一遭世态炎凉，反倒是看透了。
冷嗤，关掉手机。
夏凯一条消息都没回！
司机师傅：“到了。”
夏凯道谢付钱，提着行李下车。
他家在某座老小区，虽然年份久远，但胜在环境好、交通便利、靠近学区，在寸土寸金的燕京，也算千万“豪宅”。
不过夏凯并非独居，准确来说，这里是他父母的房子。
夏凯是燕京本地人，父母体制内工作稳定、思想开明，打小家庭氛围好，尽管他今年已近30岁，依然没有从家中搬走。
毕竟他的工作性质，长年累月到处跑的，能呆在燕京的时间不多，有空不如多陪陪父母。
从酒店出发前，夏凯就提前告诉过爸妈。
等跨进家门，父母迎上来，对他嘘寒问暖。
说起近况，父母与有荣焉！
父亲拍着夏凯的肩膀：
“我就知道小凯你眼光不会有错！我和你妈妈都看了直播，闻池那小伙子真的不错，是踏实肯干的性子，跟外界传闻完全不一样！你跟他好好打拼，未来当个金牌大经纪！”
母亲随和温柔，也在称赞夏凯：
“妈妈不仅对你的未来充满信心，更是骄傲于你在危难时，对伙伴不离不弃的珍贵品性！在当今社会，这是很难得的！”
肌肉壮汉夏凯在父母的轮番夸赞下，不免流露羞赧，也满心感激。
当初他能“任性”，多亏了父母的支持。
就算没有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夏凯仍然为这样的父母而感到满足、幸福。
……那闻池呢？
他的家人，会是什么样子？
夏凯思绪忍不住飘了——
这两年，闻池把家庭信息捂得严实。
但作为就近工作的人，夏凯仍是能接受到一些信息。
比如，闻池和家人关系非常糟糕！
夏凯觉得闻池是个好孩子，绝不会是叛逆反骨，和家人对着干的性格。
再加上他才十七岁就辍学参加选秀、出道挣钱，家庭条件多半不好……
夏凯脑中自动勾勒出趴在闻池身上吸血的贪婪无耻的一家子形象！
他觉得，以闻池性子，就算挨欺负，也会咬碎牙混着血吞下去！
天可怜见，小池怎么这么惨啊！
“小凯？”
父亲的声音让夏凯回神。
他随之收敛眉眼间的心痛悲戚，侧耳聆听：
“怎么了？有事吗？”
“是你妈妈有事。”
夏凯的视线随之转到母亲身上。
咦？
怎么支支吾吾的？
母亲轻咳了声，略显尴尬道：
“小凯，妈妈知道你不是假公济私的性子，如果这件事让你为难，你可以拒绝。”
“什么啊，这么郑重？难道是要闻池的签名？”
夏凯半开玩笑道。
母亲摇摇头，眼睛却格外光亮：
“不是闻池，是岁岁，能不能……能不能给妈妈拍几张岁岁照片？啊，当然了，妈妈还是那句话，要是太麻烦就算了！别连累到你工作！”
嘴上说着算了，可母亲脸上分明写满期待！
夏凯震惊。
母亲可从来不会要求这些！
如今却为了岁岁破天荒提要求？
父亲也在旁边憋笑道：
“你妈妈和单位的阿姨，天天看岁岁都快疯了！喜欢得不得了！”
夏凯沉默良久，才喃喃出声：
“完蛋了。”
“什么完蛋？”
夏凯颤巍巍道：
“……小池顶流地位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