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洛九他们全程没有开灯,一直靠着手电筒的光来照明,因此视野有限。进门后,洛九和司徒果各找一边。
考虑到前几个木盒的藏匿特点,基本都采用了掩埋的方式,所以洛九着重检查着每一块地砖,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明显的倒吸凉气声,紧接着司徒果忐忑的声音响起,“小、小九,你快过来看看!”
洛九立马转身,几步走到她的身旁,问道:“怎么了?”
司徒果将手电的光照向了对面贴墙而立的铁柜子,语气中带了些不确定,“那里好、好像有个黑木盒。”
洛九顺着她手电筒的光看了过去,只见那铁柜子上存放了不少实验器具,光芒聚焦在了顶层,那处有好几个盒子,乍一看,那个黑色的木盒其实并不起眼,但是只要见过了同类盒子,要认出它,并不困难。
司徒果见过其它黑木盒的照片,能一眼认出也很正常,洛九欣慰地拍了拍司徒果的肩膀,道了声“辛苦了”。
能够及时找到左辅,无疑是帮洛九省去了不少麻烦,朝着事情真相迈出了一大步。
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打开那扇上了锁的玻璃柜门,取出盒子就行了。
这边,洛九刚用细铁丝把柜门上的锁解开,时言就赶到了。
一进储藏室,他就顺手拎了把椅子过来,将它放在了柜门大开的铁柜前,洛九自觉退到一侧,等着他动手取盒子。
但是,时言却没什么行动,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司徒果,道:“小跟班,你不表现一下?”
“我……”司徒果有些手足无措,赶紧示弱道,“那什么,言哥,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您来吧!”
司徒果一边说着,一边往洛九的身后躲了躲。
洛九对于时言这莫名冒出的恶趣味有些无语,努力克制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提醒道:“抓紧时间。”
时言略带遗憾地撇了撇嘴,没再整幺蛾子。
而洛九此刻倒是有些理解,为何白天的少年时言迟迟不愿意接受这个他了。仔细想想,少年时言其实一直都在背黑锅,晚上的尽情惹事,白天的冷脸承担,久而久之,自然恶名远扬。周围的人面对他时的态度,说好听点是敬而远之,可实际上不就是孤立嘛。尽管小弟众多,但是敢真正把他当朋友来处的基本没有。要是另一个自己如此造作,洛九觉得她也会无比嫌弃!
现在看来,他俩之间能否冰释前嫌都是个问题。
时言稳稳地取下了木盒,将它摆到了桌面上,并没有贸然打开。
洛九走上前来,拿出了一张符纸试了试,没起任何反应,说明不存在怨气和咒念,木盒算是安全的,可以尝试着打开看看。
司徒果从洛九身后探出了个脑袋,小声问道:“怎么样?可以开吗?”
“嗯。”洛九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用细铁丝解起锁来。
黑色木盒上的锁是那种长条状的古铜锁,这样的锁在一些世家老宅里比较常见,但若是出现在学校这类地方,就有些可疑了。
“咔哒——”,铜锁应声而解。
洛九缓缓将其取下,放到了一侧,郑重道:“我开了。”
“嗯嗯,注意安全。”司徒果认真地帮洛九打着光,关心道。
洛九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到了木盒上,然后非常谨慎地打开了它。
随着黑木盒的开启,盒子里面的东西也一点一点显露了出来。
一个叠放整齐的红布包裹。
洛九没有将它整个拿出,而是直接在盒子里拆了开来。
崭新鲜艳的红布里包裹着三样东西,一个身上画满了符文的竹节木人,一小撮用白棉线捆住的头发,还有一张写了字的黄纸。
那黄纸被垫在了最底下,看不清楚具体写了什么,但毫无疑问是这里头最直观的线索。
这时,时言忽然伸出了手,徒手拿起了那个竹节人,微沉着脸,左右翻看着研究了起来。
洛九和司徒果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都有些惊讶。
司徒果用手捂着嘴,没敢出声,而洛九微皱着眉,忍不住开口提醒:“小心点。”
她虽然知道时言这人自有分寸,但是即便再厉害也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
时言则老神在在地回道:“没事,这种小玩意儿认主。”
“认主?”洛九疑惑,“什么意思?”
时言将手中的竹节人翻了个面,递给了洛九,示意她自己看。
洛九低头一看,就发现那竹节人的背部竟然刻了一个名字!
不得不感慨一句,这线索出现得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然而,往往就是这种简单粗暴明着来的,才更为恶毒!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才会指名道姓的要某个人出事!
现在一共有九个盒子,也就是说会有九人遇害,而且基本可以肯定他们都是些学生。
到底是有多么重要的事,才会让布阵者视这九人的性命为草芥!
而这九人分别是谁?还有,为何会选择这些人?
洛九眉头紧锁,沉重地思考着。
“路仁杰,路仁杰……”司徒果小声嘀咕着,她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或听过,可这一时之间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洛九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竹节人,取出了盒中的那张黄纸。
等看完了黄纸上的内容,洛九忍不住沉下了脸。
“生死契吗?”司徒果费力地解读着纸上的繁体字,但是效率明显有些低。
时言靠在桌旁,有些无聊,他一边把玩着那个竹节人,一边提点道:“看到纸上的那个章了吗?”
司徒果立马将视线移到了黄纸左下角的章印上,回话:“看见了!”说着,她顿了顿,随即惊讶道,“这是……城隍印?!”
“一般而言,只有达到了宗师级别的人,才有资格持有一块城隍印。”时言勾唇笑了笑,感叹道,“宗师级别啊,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那这纸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啊?”司徒果仍然纠结着纸上的内容。
洛九平复着怒气,解释道:“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纸了,既然盖下了印,那么它就是一份能够决定人生死的奏书。”
“奏书?!”司徒果震惊。
洛九:“主宰一方生灵生死奖罚者,谓之城隍,盖了他的印的纸,自然是要呈给阎殿看的,难道还不能被称为奏书吗?而且按这纸上所述,人命也已经不再是命了。”
司徒果:“那是什么?”
洛九:“商品。”
“商品?”司徒果困惑。
洛九:“可拿来随意交换的‘商品’。”
“你不是想知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嘛。”洛九转眸看向了司徒果,面色平静地说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就是一份把寿命当作商品来交易的奏书。”
听完,司徒果怔住了,她睁大了眼,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的沉默,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时言朝她们这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起了风凉话:“唉,一代宗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干起了这种勾当,实在可惜啊。”
司徒果被时言的话拉回了神,脸色有些难看,她缓了缓后,才问道:“你们的意思是,那位宗师借着城隍印之力,把别人的命交易了出去?!”
时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答话。
洛九点了点头,也未开口。
司徒果纠结了一阵后,又问:“那纸上有没有写交易给了谁?”
洛九:“未提及姓名,但可以找到。”
司徒果:“怎么找?”
洛九:“接受馈赠的人身上必定会有一道黑线,而且,近日那人一定会来这附近,咱们或许只要守株待兔就行。”
司徒果吃惊:“怎么会?!那人来这边干什么?”
时言插嘴道:“当然是想多得点好处了。”
洛九回道:“离阵越近,馈赠越多。”
司徒果有些迟疑:“是……什么样的馈赠?”
洛九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才回:“一般来说,同价交换的居多,换取的应该也是寿命,但是不排除还有别的。”
司徒果关切道:“那这上面有写宗、宗师是谁吗?”
洛九冷笑了一声,道:“这么大的因果,那人敢自己担吗?”
司徒果不解:“什么意思?”
时言懒懒地开口:“意思就是,那位宗师大人不仅没有留名,甚至还企图将这份因果转嫁出去。”
“什么?!”司徒果愣住了。
时言讽刺道:“要不怎么说,人都是贪婪的呢。”
那位宗师之所以选择在这鲜为人知的古法阵之上摆出仿阵,可不仅仅是想借势提高成功率,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事成之后他可以摆脱这份因果,将这因果直接推给古法阵。
想的倒是挺美,但这前提是要事成。
洛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暂且隐瞒下另有古法阵一事,于是,她避重就轻地说:“这奏书是以个人名义写的,也就是说,光从内容上来看,路仁杰乃是‘自愿’献寿的。”
“这、这怎么可能?!”司徒果反驳。
洛九:“是啊,哪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命全数献出呢。可是这些咱们能想明白又如何,一旦阵成,该怎么执行就怎么执行。”
“那他要……”司徒果欲言又止。
洛九看了她一眼,半猜着问道:“你想问,他要怎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