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亭四周环水,唯有一条长廊以至。
褚师潼走过拐角,在湖心瞧见亭下两道身影,斜靠在吴王靠的黑色身影显然是司景离,而他对面坐着的白色身影褚师潼倒是猜不出是谁。
不过瞧着那白衣的发髻和坐姿,她心里凉了大半。
那一定是位女子。
湖面起风,褚师潼从拱门中走入长廊,空气水湿里带着些寒气,耳边依稀能听到两人在交谈什么,声音中毫不掩饰的带着丝丝笑意。
她眸光凌冽,好似一息之间散尽所有光芒。走在廊下,直奔亭中而去,心中情绪无法言语。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这种荒唐的痛心怒极之感。
褚师潼并非没想过司景离会爱上其他女子,她重新归来时还细细思考过京城中的各家千金哪一位与之更为相配。
但此时此刻,眼前两人的身影烧的她几乎失去理智。
脑海中甚至无端想起先前司景离曾说过的话。
——若是你我未发生什么,你说就此断了,便也罢了,我不拦你。可你我发生了这么多,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是绝对不可能放开你的。
说这话的人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她心中忍不住的冷笑。
当真情人间的承诺不能信!
从前她未将两人的情爱与承诺放在心上,有时分明知道司景离不喜如何,她在权衡利弊后也会选择委屈司景离,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如此行经不过是仗着他的喜欢,故意委屈他罢了。
两人拜过天地,结为夫妻,如此还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褚师潼竟在这短短一路上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为何司景离在她回来后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
能不变吗?
若是将他变心与如今所做的一切相连,那岂不是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他说她是禁.脔,说即便称帝也不会给她任何身份,说让她放弃帝位以后在后宫里像任何一位妃子那样争宠,讨好!
难道这不就是在直言他早已变心了吗?
褚师潼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居然犯了重生以来最大的忌讳!那就是为了一时之情对司景离手下留情!早知他今日如此,莫说往日种种,她早该将他利用之后绝情抛弃!也省的今日被他这般当做阶下囚圈养!
风起云止,褚师潼甚至在这几步路里完全将以前的所有推翻。
好似仅仅眼前这一幕就足够让她将先前两人的情分当成司景离的一场阴谋诡计。
可想起数年陪伴,往昔的耳边呢喃,缠绵时的承诺情意。
……和前世司景离为她万箭穿心的那一幕。
孤立无援的背景下,初心隐隐作痛,她甚至有一丝的恍惚,难道前世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一场梦吗?
来至亭前,她甚至荒唐的想着若是一场误会也就罢了。
抬眸望去,司景离正与对面女子谈笑风生,那人白衣如雪,风姿清丽,熟悉的脸。
正是她最开始想撮合的那位许家小姐,大哥许战擎的亲妹妹,许冰清。
褚师潼感觉这一刻好似多年前的随手扔出的一把刀如今竟捅到了她的身上。
许冰清瞧见褚师潼,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趁她上前这几步路,暗中给对面的司景离使眼色。
司景离瞥了一眼来人,眼中笑意散去。
欢快的氛围似乎因为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被终结。
还是许冰清率先起身行礼。
“柒王殿下。”
司景离仿若未闻,端起茶杯浅浅喝着,目光再未落到褚师潼身上。
褚师潼的脸色冷的可怕。
静默与许冰清对视,对方似是心虚,又似是胆怯,短短几眼便低下了头,不肯对上她冷如刀锋的双眼。
“许小姐不必多礼。”沉了口气,看在许战擎的面子上,褚师潼终是压下了心中妄图发作的火气,“我与你兄长是结拜兄弟,按理也该将你视为亲妹。”
许冰清愣了愣,眼中露出一抹哀伤,垂眸苦笑道:“原来哥哥说的那两位结拜兄弟里有您啊……他在家的时候经常提起你们呢。”
褚师潼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并未直接问出来,她现在没心思放在别的事上。
“不知许小姐为何在此?”
许冰清悄悄看了一眼司景离,欲言又止。
司景离放下茶杯,转过身,道:“褚师潼,谁让你出来的。”
褚师潼适才与许冰清说话时的几分礼貌在此刻骤然散去,面对司景离,她的态度又冷又硬。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难不成还不能走动了吗?”
司景离道:“是吗?可现在这里似乎已经是本世子的地盘了吧?看来有人不把本世子的话放在眼里啊……”
话末,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狠厉,仿佛宣告着放褚师潼离开的护卫会收到很严重的惩罚。
“世子殿下如此是心虚吗?”
褚师潼咄咄逼人道:“我当今日世子殿下怎的匆匆离开,原来是有约在身。既然有约,又何必往本王面前走那一遭?想来荣王府也不会连一口晚膳都没有吧。还是说荣王府已经没了地方给你与许小姐见面,所以特意选在本王的地盘上?”
她犀利的话语像是字字都恨不得戳进他的心窝子里。
司景离眸底暗色翻滚,沉默良久,道:“柒王府已是本世子的地盘,凭你现在阶下囚的身份有什么资格来管本世子的事?”
褚师潼火气更甚,“我如今为何如此世子殿下心里没数吗?!最起码世子殿下用我的地盘待客总要让我知道吧?”
司景离怒道:“本世子为何事事要向你禀报?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也配管本世子的事?!”
两人心中都有火气,将发未发,徘徊在暴怒的边缘。
许冰清夹在中间,神情焦急,低声想去劝说司景离。
“世子殿下……”
司景离因为她的声音,稍稍压下些火气,道:“褚师潼,你可别告诉本世子你这是吃醋了。”
“世子殿下想多了。”
褚师潼将两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心里的无名鬼火一股脑窜到天灵盖,道:“我与世子殿下不过萍水相逢,吃什么醋?世子殿下一年不见,人没什么长进,脑子倒是疯了。”
“褚师潼!!!”
“嘭——”